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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臣等絕無此意。」高院判汗如雨下。
他們是宮中御醫,吃著朝廷俸祿,怎麼敢說對皇上的病情束手無策。
按照規矩,別說是無法醫治,便是在醫治過程中有任何閃失,都是要按「大不敬」罪論處的。
「還求皇上寬限些時日,一個月,不!半個月,」高院判額頭磕在地磚上,艱難把話說完,「關在牢中的那幾名北梁死士都已經提了出來,重新開始試藥,再等一段時間,微臣定能找出緩解皇上病症的辦法。」
「半個月,」虞澤兮的臉色略微緩和,視線轉向另一邊,「傅院判以為呢?」
傅院判其實覺得半月根本不夠,不過此時也不敢多說,只能低啞著聲音道。
「是,微臣同高大人是一樣的意思。」
「好,」虞澤兮頷首,「那便給你們半月時間,若是再找不出辦法的話,你們兩人便提頭來見吧。」
跪在眾人身後的馮御醫跟著磕頭謝恩,面上始終沒有任何異常。
從紫宸宮出來,傅院判以尋找醫書為藉口同眾人分道揚鑣,一個人快步朝宮外走去。
剛行至宮門外時,就與名年輕太監撞在一起。
太監顯然嚇得不輕,慌忙行禮賠罪。
傅院判卻是環顧了下四周,壓低聲音道。
「……去同岳大人說,皇上毒入肺腑,已經無藥可醫。」
宮牆下樹影搖動,年輕太監沒有絲毫停頓,似乎取得了諒解,千恩萬謝後轉身離開。
傅院判則理了理花白的鬍鬚,深深吸了口氣,繼續朝既定的方向行去。
寢殿內,目送幾名御醫走遠,蕭偌終於從藏身的屏風後轉了出來,直接坐在矮榻對面,拿起桌上的熱茶喝了一口。
隨後整張臉都皺了起來,連忙將茶盞推到一邊。
「這是什麼茶,好苦。」
「是藥茶,別亂喝。」虞澤兮無奈,叫董敘端了新的茶水過來。
蕭偌忍不住咋舌,又是藥茶,又是藥酒,就連一日三餐也要加上各種藥膳。
這人簡直是藥罐子裡泡出來的。
不過蕭偌很快略過這一節,開始對著面前的銅鏡,欣賞起自己脖頸上的傑作。
說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嘗試在自己的身上作畫,甚至為了力求真實,還特地調配了新的顏料。
無論掌印也好,勒痕也好,都像是從內里透出來的。
尤其在昏暗的宮燈底下,即便經驗最老到的御醫,也很難看出其中的破綻。
想起不久之前,高院判那震驚到下巴都要掉下來的模樣,蕭偌就忍不住眉眼彎彎。
「高院判就算了,也不知有沒有騙過傅院判他們,或者明天再弄一次吧,給他們加深下印象。」
「行了,」虞澤兮叫內侍取來溫水,招呼他坐到跟前,「別欣賞你那大作了,快點來擦掉吧。」
蕭偌不滿:「皇上覺得臣畫得不好嗎?」
並非不好,而是太好。
即便明知道是假的,再看到時依舊讓人覺得心驚。
虞澤兮浸濕帕子,將最清晰的那道勒痕擦去,撫了撫下面白皙乾淨的膚理。
「一次就夠了,多了反而叫人起疑。」
「也是,」蕭偌點點頭,感覺對方說得有理,「宮裡這些人都是老狐狸了,的確過猶不及。」
蕭偌低頭思索,不過宮裡人不好騙,他或許可以在宮外找一些人。
也不用像今日這般明顯,只是側面透露些消息,稍稍將水攪渾。
正規劃得起勁,忽然感覺身邊人靠近,在他的臉頰邊落下一吻。
「……今晚要留下來嗎?」
蕭偌一愣,說好的大婚前要守規矩呢。
「只是前半夜,等你睡熟了,朕便將你送回去。」
虞澤兮語氣溫和,淺碧色的眼眸映著燭光,仿佛融化的薄冰。
第56章
虞齊瑞回到琮王府時,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宮燈懸掛,來往的僕役仿佛搖晃的鬼影,非但無法叫人安心,反而讓人背脊冒出寒意。
他還思索著剛從宮裡得來的消息,忽然有一道影子湊到他跟前,用低啞的嗓音開口道。
「……世子似乎在宮裡待了許久,是否已經下定決心了?」
虞齊瑞受到驚嚇,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過這種驚嚇很快轉化為怒氣。
「誰叫你過來的,不是說了王府附近常年有禁衛看守,在這裡碰面很容易被人發現。」
「皇上不是蠢人,」來人笑了起來,眼角露出細密的皺紋,「遲早會發覺你我私下的聯繫,可那又能怎麼樣,他這會兒早已經自顧不暇了。」
「所以我還是那句話,世子考慮得如何了,是要與我們合作,還是在京中繼續做您的琮王世子?」
虞齊瑞下意識捏緊拳頭。
「哦,說錯了,」來人笑得越發開懷,「琮王如今病重,您馬上便不再是世子了,等到未來的琮王,也就是您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即位之後,您猜他還會願意將您接回戌州嗎。」
「夠了!」虞齊瑞低喝一聲。
其實不用對方挑明,他也早知曉會是這樣的結果。
從來到京城第一日虞齊瑞便明白,他不過是被父王捨棄的無用棋子。
他是琮王世子,卻絕無可能是下一任的琮王。
「琮小王爺,與我們合作吧,」來人收起笑容,換了副溫和的面孔,「您是天潢貴胄,生來便擁有這世上最尊貴的血統,不該被困在籠中,一輩子都碌碌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