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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蕭偌嚴肅點頭,果然還是對方思慮得周詳。
他原本就不擅長這些,如果不提前做足準備,緊張起來,說不定真的會手忙腳亂。
就在兩人說話的空當,宮人已經將一應器物都端了進來,董敘指使著內侍將座椅擺在房間正中,一面與蕭偌介紹。
「……行合卺禮一般是在慶和殿賜宴之後,屆時會有執事的女官將公子引入坤儀宮內,並在正殿擺下合卺宴。」
董公公示意兩人先站在座位面前:「等到皇上到來之後,公子需面朝東方,皇上則面朝西方,一拜後就座。」
蕭偌找到位置站定,覺得這也不算複雜,可等到身邊人與他相對而立時,卻禁不住稍稍紅了臉。
雖然只是提前演練,但一切如此正式,還是讓蕭偌有種自己當真要在今日成親的錯覺。
「公子,無需跪拜,只兩手交疊在上,略微躬身便可。」以為他是沒有聽清,董公公又低聲重複了一句。
蕭偌心頭鼓動,努力不與眼前人對視,維持住面上的平靜,完成第一步拜禮。
兩人坐回椅上,有女官端著酒壺上前,先倒出兩杯酒來,隨後將兩杯酒水混在一起,最後倒入瓢中。
用紅繩相連的兩隻酒瓢分別被遞到兩人手中,蕭偌小心接過,盯著裡面的酒水猶豫。
「是兌了葡萄汁的,不會喝醉。」明白他在擔心什麼,虞澤兮低聲道。
蕭偌鬆了口氣,也跟著放輕聲音:「這個好,等到成親那天也要兌葡萄汁,多兌一些。」
蕭偌酒量太差,一杯迷糊,兩杯醉倒,而合卺酒是要連喝三回的,若真在婚宴上發起了酒瘋,他非得在史書里留下一筆不可。
喝下三瓢兌了果汁的合卺酒,兩人起身再行拜禮,如此便算禮成。
一套流程走下來,蕭偌倒是對月初的大婚多了幾分信心。
婚禮儀式雖然複雜,但每一步都有女官專門負責接引,只要他不突發奇想去做其他,基本不會出什麼大錯。
換下婚服,蕭偌著實有些累了,剛想回去休息,忽然被身邊人拉住。
「朕聽吳譽說,你打算幫宮裡的畫師一起畫大婚當日的圖稿。」虞澤兮道。
「是,吳大人已經同你說了?」蕭偌驚訝,他還以為吳譽那般膽小的性格,應當不敢將此事告訴皇上才對。
「只是偶然間說起的,」虞澤兮幫他理了理領口,語氣隨意道,「你每回作畫都會提前打好草圖,正好今日剛看過婚服,趁著還有印象,不如先將合卺禮的部分畫出來吧。」
蕭偌考慮了片刻,搖搖頭:「合卺禮的部分簡單,不畫草圖也沒關係,可以等到最後再畫,時間緊迫,我想先把祭神禮的草圖畫出來。」
「朕記得,之前讓你畫的那些畫像……」
「不就是合卺禮的草圖嗎,臣馬上便畫!」
開玩笑,蕭偌都快忘了對方罰他作畫像那件事了。
可惜,等被領進御書房時,蕭偌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對方叫他來畫合卺禮的草圖,當真是要馬上就畫的。
站在熟悉的方桌後面,望著眼前準備齊全的筆墨顏料,蕭偌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你叫我過來試婚服,該不會是早就計劃好的吧。」
「怎麼會,」虞澤兮笑容溫和,示意董公公幫他磨墨,「畫吧,朕看看婚服上身後效果如何,若是有不合適的地方,還可以儘早做些修改。」
董敘一邊研墨,一邊遞給他同情的目光。
蕭偌無法可想,只好悶頭作畫。
白描草圖畫起來還是很快的,只是親手畫自己的畫像,蕭偌難免有些彆扭。
東配殿內立著穿衣用的銅鏡,蕭偌過目不忘,自然記得自己當時是何種表情,可就這樣直接畫下來……
浪費了幾張畫紙,蕭偌終於破罐子破摔,畫便畫了,誰成親時不是那副模樣,畫得太過冷淡,反而顯得古怪。
蕭偌忍著羞恥心,剛把底稿打好,準備開始細化時,忽然瞧見有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不是旁人,正是到御書房裡匯報事情的宣寧侯。
「爹?」蕭偌驚訝抬頭,不過想到對方剛接手雲川衛,如今有事稟報也算正常。
宣寧侯望著他手邊的畫紙,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不是,」蕭偌終於明白自家親爹誤會了什麼,連忙擋住畫稿解釋,「這不是我自己要畫的,是剛剛才試過婚服,不對,不是因為婚服,是澤兮……」
聽到這聲稱呼,宣寧侯眉心一跳,牙疼的表情越發明顯。
虞澤兮輕笑著咳了聲,替他解圍道:「的確是朕叫他畫的,今日文繡院剛送來大婚禮服,朕想瞧瞧試穿後效果如何。」
「是,臣已經整理好雲川衛中所有參與叛亂的將士名單,還請皇上過目。」宣寧侯果斷轉移話題。
虞澤兮沒再多言,示意董公公將名單取來。
直到目送宣寧侯離開,蕭偌臉上的紅暈都沒能徹底消退。
天色漸暗,虞澤兮的公務終於忙完,蕭偌的草圖也畫到臨近收尾的部分。
虞澤兮喝了口熱茶,閒著無事,索性起身湊上跟前。
不得不說,蕭偌過目不忘的本事的確厲害。
下午試衣的過程不過兩三刻鐘,蕭偌不僅清楚記下了婚服的樣式,甚至連酒壺上的花紋也都記得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