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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緊趕慢趕,但秋後日頭短,等蕭偌趕到玉階殿時,天還是有些暗了。
得知董公公的傳話,蕭偌眼睛一亮,也顧不上歇息了,簡單換了衣裳便往紫宸宮趕去。
御書房內。
虞澤兮放下奏摺,瞥見躲在菱花紋檻窗後的蕭偌,眼角沒來由抽了抽。
半晌,虞澤兮低咳了聲,伸手敲了敲書案。
可惜窗外人並沒能理解他的暗示,依舊探著身子,鬼鬼祟祟朝屋內張望。
董敘自然也瞧見了這一幕,不禁忍笑道:「皇上,已經快到用晚膳的時辰了,可要先叫蕭公子進來。」
「叫什麼,」虞澤兮面色難看,「不是喜歡到處亂跑嗎,就讓他在外頭待著吧。」
室內宮燈明亮,已經燃盡的青釉熏爐內只餘下淡淡的冷香。
又看了一頁摺子,虞澤兮望向窗外,就見剛才還神采奕奕的人忽然打了個噴嚏,伸手攏住肩膀,努力將外袍裹緊。
虞澤兮心底嘆息,最終還是放棄道:「讓他進來吧……還有屋裡有些冷,再叫人添盆炭火過來。」
「是。」董公公眉開眼笑,連忙答應。
深秋後的天氣越發冷了,被寒風吹了一路,總算進到溫暖的室內,蕭偌整個人都舒展開來,下意識搓了搓手。
「快進去吧,」董公公給他取了湯婆子暖手,一面小聲催促,「皇上都等您半日了,公子也是,到西苑也不同皇上說一聲,平白讓皇上替您擔心。」
說到最後一句時,董敘稍稍提高了嗓音,仿佛是刻意說給裡間人聽的。
等了半日?蕭偌疑惑,不是對方晌午說,這幾日都公務繁忙嗎,怎麼又忽然開始等他了。
不過這話顯然是不能問的。
蕭偌點點頭,揣著湯婆子,也不行禮,只眉眼彎彎湊到書案跟前。
「皇上恕罪,臣今日有事到落霞苑去,不是故意不來見皇上的,下回再有類似的事情,臣一定提前知會皇上。」
虞澤兮挑了下眉,眼前人也只有在這樣時候,才會用這種軟和的語調與自己說話。
「炭火盆在那邊,」虞澤兮懶得與他計較,側頭指了指對面的方桌,「朕還有幾張摺子要看,若是餓了,就先叫人給你拿些糕點過來。」
「臣不餓,臣想陪皇上一起用晚膳。」
蕭偌乖巧道,剛要到對面坐下,忽然瞥見對方脖頸上的淤痕,頓時眉心緊皺。
是不小心弄傷的?
不,以對方身份,怎麼可能被弄傷到這裡。
心底湧起某種猜測。
瞬間,火氣夾著委屈一起衝上頭頂,蕭偌什麼也顧不上,直接揪住對方的衣襟,指著那團淤青質問。
「這傷是哪裡來的,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第48章
蕭偌瞪圓了眼睛,怒火險些將最後一絲理智燒斷。
冷靜,蕭偌努力平復呼吸。
自從出宮祭神歸來,太后與皇上之間隔閡愈深,先前所有被太后接進宮裡的妃嬪備選,如今都已經被送歸了家中。
按照常理來說,現下整個後宮該很清靜才是。
可不是那些人又能是誰呢。
無數人選從腦海中依次閃過,蕭偌思索了半晌依舊毫無頭緒,幾乎滿心都是委屈,手下也攥得越發緊了。
「到底是誰,是之前那名侍衛,還是那個姓許的御前太監……都已經這個時候了,皇上竟連句真話也不肯告訴臣嗎?」
蕭偌大多時候都是冷靜的,性情溫潤,脾氣好得不像世家公子,除了繪畫上的事,世間少有什麼能真正引動他的情緒。
見到這人與自己生氣,虞澤兮起初還覺得新鮮。
可等對方越說越離譜了,便有些聽不下去了。
「胡說什麼。」虞澤兮皺眉。
什麼侍衛,什么姓許的御前太監,這都是誰?
沒得到想要的答案,蕭偌頓覺悲憤:「怎麼是胡說,這樣的痕跡,分明就是被人……」
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
是啊,還有什麼好說的,眼前人可是皇上,後宮佳麗三千本就是最平常的事。
想到未來滿後宮的鶯鶯燕燕,蕭偌垂下眸子,肉眼可見地蔫了下來。
「又胡思亂想,」虞澤兮無奈嘆息,伸手將人拉到懷裡,「朕何時與你說過,要納新人入宮了?」
「更何況,朕有你一個折騰已經夠了,再弄幾個進來,豈不是要短壽。」
蕭偌眼眸亮了亮,不過還是緊盯著那塊淤青,仰頭等身邊人解釋。
「這是……」虞澤兮難得有些尷尬。
最終還是董敘憋不住,在一旁接話道:「哎,公子別問了,還是您自己回去想一想,昨晚究竟都做了什麼。」
蕭偌滿頭霧水,他喝醉向來倒頭就睡,能做什麼?
「好了,」虞澤兮輕咳了聲,抬手打斷道,「想不起來就算了,先傳膳吧。」
晚膳依舊擺在東側的暖閣里,也許是知道蕭偌午膳用得簡單,菜色倒是比昨日豐盛了許多。
蔬品用銀鑲瓷盤,小品用攢盒,給蕭偌的茶碗裡也額外添加了白糖桂花,味道清香甘甜。
唯獨里里外外不見一杯酒水。
不單是藥酒,就連蕭偌睡前經常用來助眠的果酒也都不見了蹤影。
蕭偌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只能塞了口白灼蝦,小心繞開話題,將下午落霞苑的事大略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