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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的錯?」虞澤兮終於抬眼,繡工精緻的領口之下,赫然是一團青紫色的淤痕。
即便塗抹過御藥方調配的藥膏,也依舊殘留下明顯的痕跡。
虞澤兮已經不願再回想起昨晚的經過了。
在他的印象里,蕭偌雖然酒量極淺,但一般喝醉也都只是迷迷糊糊睡覺,最多也不過拉著人說些胡話。
然而也不知昨日的藥酒起了什麼特殊的功效,蕭偌難得發起了酒瘋,不僅撲到他身上胡鬧,更是在胡鬧之後,倒頭就睡,怎麼都叫不醒。
虞澤兮闔了闔眼。
有生以來,他還從未經歷過如此難熬的夜晚。
想起某人醉酒之後將皇上按住扒衣服的場景,董敘尷尬輕咳了聲。
「不,老奴的意思是,蕭公子即使有錯,也並非是故意為之,皇上若一直避著他,難免會惹得旁人議論。」
虞澤兮將摺子扔到桌上,努力心平氣和道。
「都已經有了昨夜的事,朕如今還會怕人議論?」
「明日吧,讓他先醒醒酒,等明日清醒了再過來。」
最重要的是,要等自己平復下心緒,不然虞澤兮怕會忍不住教訓一下這個膽敢當眾胡來的小混蛋。
「是。」董公公縮了縮脖子,只能答應。
又過了片刻,董公公再次鼓起勇氣:「皇上……」
「還有何事?」虞澤兮已經不耐煩到了極點,冷冷望著他。
一副,如果他說不出什麼有用的話,就直接將他拖出去的表情。
董敘擦了擦頭頂的汗:「老奴聽底下人說,方才蕭公子在景豐宮外遇到鄒文余,鄒文余言語不敬,蕭公子一氣之下,叫人賞了他二十杖刑。」
「據說,這事兒已經傳到太后耳中了。」
「打便打了,」虞澤兮神情放鬆了些,語氣隨意道,「他是皇后,這後宮本該由他做主,要賞誰罰誰不必特意來知會朕。」
「不過杖刑二十還是太少了……再加十杖吧,等下你去盯著,別叫人打死了就行。」
董公公心驚肉跳。
在宮中,杖刑二十已經是極重的刑罰了,年輕男子尚且承受不住,何況是鄒文余這般上了年紀的。
再加十杖,這是要將人直接打死了事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也是那老貨應得的。
董敘心底冷哼,都已經這個時候了,對方還以為是皇上剛登基那會兒,不知死活,亂棍打死了也是活該。
「是,」董敘垂頭,語氣恭順道,「老奴親自去盯著,務必給他留一口氣。」
虞澤兮用硃筆在末尾寫下一個「可」字,瞥見董敘走遠,忽然開口道。
「順便去玉階殿瞧瞧,若是他知道錯了,便讓他晚上過來吧。」
董敘:「……?」
說好的等明日呢。
將鄒文余送去受杖刑,蕭偌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
早該如此了,也不枉費對方連日來的作死行徑。
原本還以為太后那邊會派人阻攔,結果並沒有,非但如此,據明棋說,似乎皇上聽聞後又額外加了十杖,如今人已經徹底昏死過去了。
玉階殿內,明棋忍不住有些憂心道:「公子,您不是還要從他嘴裡套話嗎,就這麼將人打殘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能有什麼影響,」蕭偌喝了口杯中的冷茶,「他知道的那些幾乎都已經說出來了,剩下的消息估計都在魏嬤嬤那裡。」
「我不是叫你去查過往玉妃身邊的舊人嗎,可有查到什麼結果出來?」
蕭偌擅長作畫,對人的神態表情最是敏銳,鄒公公的容貌雖然已經被大火燒毀,但只要對比來看,還是能看出些許端倪。
比如玉妃中毒身亡這件事,大概已然是對方藏在手中最大的底牌之一了。
「暫時只尋到一名老太監,」明棋垂頭道,「原名叫方輾,後被玉妃賜名青葵,玉妃娘娘過世一年前,因犯錯被調去文繡院做粗使雜役,之後便再沒有回來過。」
文繡院原本在宮中,後來被搬去落霞苑內,蕭偌住在落霞苑時還曾經遠遠瞧見過,倒不知道裡面還有這樣一個人。
蕭偌起身整了整衣裳:「行,正好今日無事,便去文繡院走一趟吧。」
「那個公子,」明棋頓時猶豫,「是直接過去嗎,可要先知會皇上一聲。」
「不用,」蕭偌不甚在意擺手道,「左右也不是什麼大事,去了反而麻煩,還是等下午回來再說吧。」
明棋雖然覺得不妥,卻也只能點頭。
蕭偌離開不久,得了皇上的旨意,趕來確認他「乖不乖」的董敘邁進槅扇門,不出意外看到眼前空蕩蕩的房間。
董公公:「……」嘶。
雖然沒有叫人特地知會皇上,但蕭偌也清楚,自己出了西昭門不久,便會有人將自己的行程盡數通報給皇上。
故而也沒做任何遮掩,直接帶了人便往落霞苑趕去。
之前幾次去落霞苑坐的都是馬車,如今只能步行,蕭偌才意識到兩邊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九月里,園內紅葉似火,恍若霞光墜地,倒也不負其「落霞」的美名。
一邊走一邊觀賞遠山上的紅葉,等到文繡院時,先一步過去打探的明棋跑了回來,神色為難道。
「公子,那老太監已經到別處去了,眼下並不在文繡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