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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生病了嗎。
可是不對,蕭偌記得,按照董公公的說法,皇上先前之所以會經常服藥,完全是因為入秋降溫,加上舊疾發作的緣故。
然而眼下距離入秋已經有段時日了,看對方今日的狀態,根本不像是一般舊疾發作的模樣。
到底是什麼病,表面幾乎看不出異常,卻要一直湯藥不斷。
還有,萬壽節那日的眸色變淺,是否也與皇上所謂的舊疾發作存在某種關聯。
無數疑惑縈繞在心間,蕭偌用過午膳,換上祭服,心不在焉被領進先農殿東側的小殿。
殿內光線昏暗,最多只能看清腳下的一片空地,領他進入殿內的老太監將周圍明燈點亮,弓身為他講解祭神時需要注意的事項。
「……蕭公子要仔細聽著外面,山頂每過一個時辰便會撞一次鍾,這時公子需向北方叩首三次,唱頌經文一次,最重要的是,期間必須保證殿內的長明燈不能熄滅。」
「如此反覆,一直到明日卯時初,自會有人過來接您,祭神儀式便算是徹底完成了。」
蕭偌隨意點頭。
這些步驟他已經聽寄雪講解過了,故而聽得漫不經心。
正當他以為老太監準備離開之時,卻見對方突然湊到自己跟前,放輕了嗓音道。
「公子,聽聞您最近正在打探有關皇上舊疾的事,可是想要知道,皇上所謂的舊疾發作,真相究竟為何?」
蕭偌一愣,心底瞬間警惕,表面卻不動聲色道。
「哦,莫非公公知道這裡的真相?」
老太監身材枯瘦,五官有種古怪的不協調,似乎有刻意偽裝過,笑起來時尤為明顯。
「略知一二,不過真要說的話,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公子之所以會被蒙在鼓裡,完全是因為之前查錯了方向。」
老太監笑容溫和道:「比如,公子或許可以去查一查,當年在宮中病逝的玉妃,究竟是因何抑鬱而終的。」
「提醒公子一句,有關玉妃的過往在宮中可是禁忌,公子探查時最好多加小心,以免被皇上發現。」
玉妃是皇上的母妃。
貿然去探查皇上生母的死因,不被察覺還好,一旦暴露出來,想也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蕭偌眉頭微蹙,還想再問,轉身卻發現那名老太監已然不見了蹤影。
一名侍衛推門進來,焦急環顧四周,確定蕭偌無事後頓時鬆了口氣。
「公子剛剛可有見到什麼可疑的人物。」
蕭偌點頭,實話實說道:「有個老太監,身材幹瘦,面容有些古怪,與我說了幾句話後便離開了。」
「老太監,」侍衛思索片刻,表情緩和下來,「沒事,估計是太后身邊的鄒公公。」
怕蕭偌不識得此人,侍衛連忙補充道:「鄒公公是宮裡的老人,早年曾在先皇身邊伺候過,後來被大火燒壞了容貌,人便有些瘋癲了,公子下回再見到不加理會便好,不必在意。」
將房間內外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並無問題後,侍衛終於離去,留下蕭偌獨自坐在蒲團上沉思。
小殿之內沒有神像,只有四十九盞長明燈及長長垂落的朱紅帳幔。
蕭偌按部就班聽鍾念經,一直到臨近黃昏時候,才終於有人提著吃食進來。
來人正是鈴冬,動作小心翼翼,除了素齋之外,還額外拎了只兔子過來。
望著鈴冬手裡的肥兔子,蕭偌不解:「這是做什麼,給我晚上加餐的?」
咳!
鈴冬嗆咳了一聲,連忙壓低聲音:「不是,這是祭祀用的牲畜,今晚公子不是要在小殿裡過夜嗎,奴婢怕公子閒著無聊,特意帶來給您解悶的。」
原本鈴冬是想將幼狼一起抱來的,可惜荒原狼是凶獸,按規矩不能帶到神殿之內。
鈴冬被主事的官員教訓了,才只得換了兔子帶過來。
蕭偌無語。
兔子能解什麼悶,還不如拿來加餐。
不過算了,蕭偌看了眼閉緊的殿門,把鈴冬叫到近前,將剛剛在殿內遇見鄒公公的事仔細說了一遍。
「鄒公公?」鈴冬在宮裡也有段時間,自然認得此人,「是康仁宮裡那位老太監,那人面容被火燒過,和惡鬼一樣,方才沒嚇著公子吧。」
「還好,」蕭偌道,回憶起對方古怪的容貌,「他那會兒應當戴著面具,不過這不重要,我總覺著他語焉不詳說了那些話,明顯還有什麼後續的動作。」
「……啊。」鈴冬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後續的動作。
不會又有人要算計他們吧。
侯爺和二公子的事才剛解決,鈴冬想想都覺得頭痛。
蕭偌敲了敲台面,整理著思緒道:「玉妃的過往是整個後宮的禁忌,我在宮中沒有人手,貿然去查必定會出現紕漏,也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更何況玉妃的過往與皇上的舊疾究竟有沒有關聯,完全是鄒公公的一面之詞,不能盡信。
「那要怎麼辦?」鈴冬忍不住擔心。
蕭偌撐住下頜道:「先不管了,隨他們折騰去。」
鈴冬滿頭霧水。
說了那麼多,結果就是不管了?
「宮裡人心思一個比一個多,」蕭偌無奈嘆息,「讓我畫畫可以,別的還是算了吧,與其煩惱這些,還不如想想今天晚膳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