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在裡面翻找片刻,取出便攜的短杆毛筆及墨汁。
「你真是連出門都不忘帶著畫具。」
「嗯,」蕭偌將畫紙攤開,全神貫注盯著眼前的景象,「皇上先等等,臣馬上便能畫完。」
虞澤兮無奈搖頭,打從記事時起,他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讓自己「先等等」的。
不過這樣似乎也沒什麼不好,虞澤兮靠在圍欄邊上,撫平被風吹亂的袖角。
對面不遠處,蕭偌神情專注,側臉已經被夕陽勾出淺金色的輪廓。
與平日文靜秀麗的模樣不同,作畫時的蕭偌有種說不出的氣質。
虞澤兮偏著頭,視線從對面人臉上一寸寸划過,碧色的眼眸逐漸加深,仿佛盯住獵物的狼,帶著懾人的貪婪。
只是這種目光轉瞬即逝,很快便又恢復到原本的神色。
蕭偌依舊專注繪畫,對身旁發生的一切渾然不知。
「畫完了嗎?」
似乎過了一段時間,虞澤兮聽見自己用溫和的嗓音道:「天已經暗了,先回宮吧。」
第15章
大約是在塔頂耽誤了太多時間,等收拾了紙筆,乘馬車再回到宮裡時,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洗漱更衣過後,蕭偌神情有些呆愣,腦海里依舊是下午發生的場景,任由鈴冬將面脂塗在自己手上。
因為常年作畫,蕭偌手上很容易沾染各種墨汁顏料,其中有部分顏料極難清洗,用力洗過後難免會傷到皮膚。
面脂是鈴冬自己做的,裡面加了芍藥和鵝脂,聞起來帶著股淡淡的清香。
塗好面脂,鈴冬取了把牙梳,幫蕭偌梳開糾結在一起的發尾。
一邊梳一邊感嘆道:「說來皇上對公子可真好,回來起了風,他居然將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了公子身上,您沒瞧見,那些宮女太監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蕭偌兀自發著呆。
「公子您是怎麼想的,奴婢覺著,這宮裡似乎也不錯,最要緊的是皇上肯待您好,就算回不去好像也沒什麼關係。」
蕭偌回過神來,眉頭頓時皺緊了:「……這話是誰告訴你的?」
鈴冬嚇了一跳,連忙縮了縮脖子,語氣喃喃道:「也沒誰,就是聽明棋,還有外面宮裡人說的。」
蕭偌無奈,估計應當是有人故意說給鈴冬聽的,於是只能輕嘆一聲。
「這宮裡人多口雜,別什麼閒話都往耳朵里聽,也別將我的事情在外亂說,知道嗎?」
「嗯,奴婢明白了。」鈴冬雖然腦子不算靈光,但勝在還算聽話,連忙乖順點頭。
被教訓了一頓,小丫頭有些蔫蔫的,等過了許久才又忍不住開口問。
「那個公子,奴婢保證不到處亂說,所以您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蕭偌:「……」這話題是過不去了是嗎。
拿畫冊敲了下鈴冬的額頭,蕭偌沒好氣道:「沒怎麼想,他是皇帝,好不好的與我有什麼相干,我只想快些回家。」
「哦。」鈴冬有些失望地點點頭,被對面人瞪了一眼,只得露出討好的笑容。
「公子沒用晚飯,夜宵想要吃什麼,雞絲麵,肉沫粥,還是蒸酥果餡兒,奴婢馬上給您拿過來。」
宮裡除了定時的三餐,還另外有一頓加餐,一般都是米粥或者糕點之類,鈴冬年紀小,最是容易餓的時候,便總想攛掇著公子與自己一起加餐。
「取碗粥過來吧,」蕭偌沒什麼胃口,打算先整理好之前的畫稿,「只薏米粥就行,不用再加其他。」
「是。」知道公子已經不氣了,鈴冬蹦跳著跑出門去。
蕭偌無奈搖頭,將手中的冊子扔到一旁,努力將腦海里的畫面清空。
正如剛才與鈴冬說的那樣。
不能想太多。
他只想快些回家,其餘什麼都不重要。
因為有了在登仙塔上得來的靈感,蕭偌之後幾日的進程都十分順利,很快便設計好了初步的草圖。
謹慎起見,蕭偌又找邱公公要來許多往年賀壽圖的畫稿,仔細比對著以免出現差錯。
似乎很滿意蕭偌的進度,這兩三日間,太后那邊的賞賜就沒有停歇過,流水一般湧入玉階殿內,直將原本就不大的庫房堆得滿滿當當。
不過蕭偌猜測,太后也或許並非單單只是滿意他畫賀壽圖的進度。
某日康仁宮內,太后又留了蕭偌在身旁說話,這回寧太妃也在,穿了身豆綠色宮繡袍,攏著個白銅鏨花的手爐。
容貌雖然清瘦,精神卻很是不錯。
第一次見蕭偌便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回頭與太后感嘆:「好俊秀的人,怪不得咱們皇上天天惦記著,昨日我聽太監說,皇上領了他去登仙塔散心,回來天氣冷,還特意給他披了自己的衣裳。」
蕭偌無言以對,就一件大氅,已經來來回回不知多少人在他面前提起過了。
「就一件衣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太后神情淡定,將新剪好的花枝斜插進瓶中。
「話可不能這樣說,」寧太妃笑著道,「記得皇上還是太子那會兒,身邊東西從不叫人亂碰,那回穿了件新衣裳,有不懂事的太監扶他一把,他立時就冷了臉色,轉頭就將那新衣裳換下來了。」
「是,」太后也笑,讓宮女給寧太妃遞了熱茶,「就這性子,到現在也沒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