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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忘了也沒什麼,皇上日理萬機,自然不會記得些許小事,只是這孩子心裡總記掛著,趁著這回進宮來畫賀壽圖,便想給皇上賠個罪。」
岳太后使了個眼色,邱辰自宮女手中接來一杯熱茶,轉頭遞到蕭偌面前。
蕭偌自然明白太后的用意,雙手捧過青花龍紋的茶盞,跪在皇上身前,垂頭道:「小人有眼無珠,之前衝撞了皇上,還求皇上恕罪。」
也不知是不是宮人疏忽了,茶盞有些燙,加上蕭偌自己緊張,手指一抖,差點將茶盞打翻。
完了,蕭偌心底一沉,眼前的可是龍袍,若是將茶水倒在這上面,怕是連太后也救不了他了。
然而就在危機之時,對面人忽然扶了下他的臂彎,穩穩接過了那杯熱茶。
蕭偌頓時驚訝,下意識抬起頭來,正與那人四目相對。
深碧色的眼眸里似乎閃過一絲戲謔,不過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虞澤兮喝了茶水,將茶盞放到桌上:「起吧,不知者不罪,若不是你當年急匆匆逃走了,朕原本也沒打算要怪罪你。」
「謝皇上隆恩。」蕭偌連忙起身,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頸後已經滲出一層細汗。
並沒有發覺蕭偌這邊的變故,太后臉上始終含著笑,聽到皇上說的話,滿意點了點頭。
「這回可好,上月琮王世子進宮請安時還與哀家說呢,你因為擔憂被皇上責罰,在外日夜難安,如今總該可以放心了。」
「可見啊,解鈴還須繫鈴人,有什麼事情就該早早解開了才好,免得積壓在心底,反而成了仇怨。」
「是。」蕭偌受教點頭。
岳太后教育過了晚輩,見皇上並沒有不快之色,乾脆趁熱打鐵道。
「按照宮裡規矩,歷代皇帝登基後都要留下一套畫像,少則三四張,多則十數張,正好皇上最近沒什麼大事,不如便趁機將畫像畫了吧。」
皇帝登基後的畫像可畫可不畫,虞澤兮抬了抬眼眸,順著視線望向蕭偌。
「母后有屬意的畫師?」
岳太后輕咳了聲:「就是蕭偌,你父皇生前最喜歡他畫的山水,想來人物也應當畫得不錯。」
被點名的蕭偌有些心虛,他畫山水風景確實還好,但畫出的人物卻被外界評價缺少神韻,最多不過是末流。
但因為有太后先前的教訓,他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能低頭等待上位之人的回覆。
別答應,千萬別答應。
虞澤兮不辨喜怒,轉了轉手上的白玉扳指:「近日確實並無大事,但瑣碎事務也有不少,朕沒工夫應對他。」
見他未直接拒絕,岳太后頓時欣喜,連忙補充道。
「這有什麼,這孩子性情最是文靜,皇上不必支應他,只叫他在一旁安靜作畫便好。」
虞澤兮隨意點頭,似乎不願在此事上與太后爭論。
「那就照母后說的,讓他過來御書房吧。」
最後的希望被打破,蕭偌深吸口氣,不讓自己露出失望的神情,再次上前謝了恩。
馬上便是晌午,午膳擺在西側次間內,太后以一家人難得相聚為由將蕭偌和岳慧茹都留了下來。
雖然留了午膳,但以兩人如今的身份到底不能與皇上同桌用膳,便在旁邊支了張小桌。
宮廷內飲食節令性強,如今已經入秋,正是吃蓮藕與螃蟹的時節。
蕭偌慢慢喝一碗蓮藕湯,剛轉過目光,就望見岳慧茹朝他抬了抬眼,似乎在表達同情。
蕭偌嘆了口氣,朝她作了個無奈的表情。
與皇上每日相對的苦差事估計是逃不過了,只希望對方當真能忙碌一些,也好沒空閒來顧及自己。
興許是桌上兩人的互動太過明顯,虞澤兮神色冷了些,忽然緩聲開口道:「昨日在御花園裡……」
岳慧茹渾身一僵,也顧不上喝蓮藕湯了,連忙起身跪在地上。
她昨日不顧宮規偷偷在御花園裡放風箏,剛好倒霉被皇上發現,一時心急想要逃走,以至風箏斷了線,險些砸到對方身上。
「這是怎麼了?」
太后也嚇了一跳,穩住心神才道:「哦,昨日御花園的事哀家也知道,慧茹這孩子被哀家寵慣壞了,行事毛躁,不知分寸,皇上不必顧念著哀家,只管按規矩罰她便是。」
太后有些後悔,她剛才只顧著蕭偌,倒是忘了還有岳慧茹這件事。
好在虞澤兮只是輕點了下頭,並沒有要當真罰她的意思。
「既然行事毛躁,便去抄些佛經吧,也不必多,只供在佛堂里的那幾本,抄完後記得拿給母后過目。」
岳慧茹垂頭答應,心底已經欲哭無淚了。
太后佛堂里擺了幾十本經書,估計抄上三天也抄不完。
這回換成蕭偌朝她投去同情的目光了。
一頓午膳吃得膽戰心驚,蕭偌食不知味,好容易煎熬到最後。
大約太后也瞧出他面色不好,便沒有再留他說話,讓他先回去休息,有什麼缺的只管與邱公公說。
蕭偌被宮人領出後殿,然而過了主殿,才發現等在外面的鈴冬不知跑去了何處。
宮裡路徑複雜,兩人都是初來乍到,蕭偌出于謹慎,並沒有放鈴冬獨自回到景豐宮,而是讓她等在康仁宮附近,待自己事情辦完了再一道回去。
景豐宮在康仁宮西側,兩邊是緊挨著的,蕭偌到景豐宮外轉了一圈,依舊沒有瞧見鈴冬的身影,頓時有些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