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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敘起初還很疑惑,等聽清楚後慌忙擺手:「不成,絕對不成,公子饒了老奴吧,這若是被皇上知曉了,非剝了老奴的皮不可!」
「沒事,」蕭偌語氣誠懇,繼續勸說道,「都是我自己的主意,連累不到公公身上的。」
「……我已經一天多沒見到皇上了,後日忙起來還不知多久才能見到,求公公成全了我吧。」
「不行。」董敘拼命搖頭。
蕭偌抿著唇,乾脆換了個表情:「公公不答應也行,那我以後有機會便去與皇上說,公公總攔著不許我和皇上見面。」
董敘一腦門子的汗,簡直怕了這位祖宗了。
在原地轉了幾圈,終於狠了狠心道:「只有這一回,公子事成可千萬不能將老奴供出去。」
「好。」蕭偌微笑頷首。
祭祀前一日,皇帝需在祭壇處齋戒獨宿,到了午時左右,神位、祭器、玉帛、牲牢皆已經準備妥當。
閱視過祝版,虞澤兮洗淨雙手,接過馮御醫遞來的藥碗一飲而盡。
馮粲上前把過脈,語氣擔憂道:「即便事出有因,打獵終究也是殺戮,皇上回宮後千萬要修身養性,不然喝再多藥也是無用。」
虞澤兮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過了片刻,才又開口道:「以朕如今的狀況,可會妨礙到下月大婚。」
馮御醫一愣,隨即猶豫著道:「應當不會,不過微臣還是那句話,還請皇上平心靜氣,儘量不要有太大的心緒起伏。」
虞澤兮沒再多說,揮手讓他退下。
馮粲拎著藥箱告退,與門外送祭服的小太監擦肩而過。
小太監腳步很輕,回身將房門合上,正要上前,就聽屋內人不耐煩道。
「將衣服放下,朕自己換。」
小太監動作頓了頓,卻仿佛充耳不聞,腦袋低垂著,手裡捧著木匣繼續向前。
虞澤兮心底不悅,正要發怒,就見對方已經將手按在自己的衣襟上,露出熟悉的輪廓。
虞澤兮深吸口氣,整個人都僵住了。
身穿太監服飾的蕭偌頭髮梳到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更顯出幾分稚氣,仿佛十七八歲的少年。
抬頭噙著笑,朝對面人眨了眨眼睛。
「皇上別動,小的幫您將祭服換上。」
第38章
過了最初的意外,虞澤兮很快反應過來,一把抓住蕭偌的手腕,神情冷厲道。
「你來這裡做什麼?」
虞澤兮其實更想問,究竟是哪個不怕死的敢將他隨意放出來亂跑。
然而不必問也知道,蕭偌身份特殊,又一向得自己的縱容,或者是董敘,或者是史裴,總有人能將他帶來此處。
蕭偌動了動手腕,發現無法掙脫後,語氣無辜道:「臣已經聽說了,皇上不計前嫌,以救駕有功為由讓臣父親官復原職,臣心裡感激,所以才急著想要來道謝。」
虞澤兮輕哼了聲:「哦,還知道感激朕?」
「自然知道,」蕭偌仰起笑臉,「先前父親與弟弟不見蹤影,臣心底一直擔憂,既害怕他們遭遇不測,也害怕他們回來後受到責罰,如今總算能夠安心了。」
蕭偌也是到昨日才知曉,恐怕早在出行之前,虞澤兮便已經預料到有人會在棲月山下動手。
故而提前布置,一方面揪出背後的主使之人,一方面也是藉此給潛逃在外的宣寧侯過了明路。
這樣即便有人將宣寧侯私逃出宮之事再翻出來,也有藉口說他是奉了皇命離宮辦事。
至於蕭偌就更簡單了,他是被人強行擄走出宮的,自然也不會有任何罪過。
蕭偌忍不住熨帖。
眼前人雖然喜怒無常,也從來不會說什麼好話,卻總是默默為他做許多事情。
因為換了太監的裝扮,蕭偌此時的衣裳並不合身,袖口微敞著,露出白皙瑩潤的手腕。
虞澤兮強忍住將人拉進懷裡的衝動,聲音發沉道。
「朕說過了,只要你肯乖乖留下,朕便可以對你的家人網開一面,不過唯有這一次,倘若你下回再敢私逃出宮,朕便將你鎖在屋裡,永遠都不能得見天日。」
蕭偌臉頰紅了紅,也不知聽岔了哪一句,下意識開口問:「……是鎖在皇上的寢宮裡嗎,倒不是不行,臣原本也不愛出門,只要能讓臣畫畫就行。」
哦對了,說起畫畫,他還有狩獵圖沒來得及畫呢。
蕭偌暗自盤算,等到祭神之後,得找空閒將那日打獵的情形畫下來,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親手射中獵物,一定要好好記錄在畫紙上才行。
這邊蕭偌還考慮著該畫幾張狩獵圖的問題,那邊虞澤兮卻再一次怔住了。
先前馮御醫的叮囑不斷在腦海中迴蕩。
要摒棄雜念,要平心靜氣,要心如止水,不能有太大的心緒起伏。
……鎖在寢宮裡。
虞澤兮眸光涌動,想起自己鏤空雕花,明黃帷帳的龍榻。
強壓下心底的雜念,虞澤兮恨恨吐了口氣,抬手終於將蕭偌拎出門外,用力關緊殿門。
「來人,帶他去該去的地方,明早之前都不許靠近主殿。」
「是。」董敘連忙點頭。
冷風吹過,枯葉打著旋從半空里飄落,忽然被丟出大門的蕭偌滿頭霧水。
蕭偌:「……」又哪裡不對了?
雖然被對方丟出來有些鬱悶,但在原地站了片刻,蕭偌揉了揉鼻子,總覺得自己嗅到一股淡淡的湯藥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