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廬陵王全沒在意,滿心興致全在那棟乞巧樓上,不停地問東問西,還躍躍欲試,直喊著想到頂層露台去瞧一瞧,聽說還沒完工,眼下上不得,才怏怏作罷。
這時就有管事的內侍趕過來拜見,又問有什麽吩咐。
曹成福抱著拂塵嗬聲道:「要吩咐的,老祖宗和督主一早就吩咐過了,咱家就是陪世子爺來瞧個熱鬧,沒你們什麽事,仔細盯著,別出紕漏就成了。」
那管事唯唯連聲,卻沒走開,嗬腰跟在旁邊解說慶典預備的情況,不多時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湊上前試探道:「小的糊塗,有件事兒差點忘了,前日二祖宗說慶典上用的摩睺羅燈品相不佳,小的已叫造作局重新趕製了小樣,曹少監看……要不先讓您瞧瞧?」
曹成福還沒開口,廬陵王便好奇問:「摩睺羅燈是什麽?」
「回世子爺,摩睺羅便是娃娃樣的小玩意兒,宮裡每年七夕前都會打一批金玉的,分賜給各宮和朝中的大人們,世子爺宮裡定然也有。這裡說的是依著樣子做的河燈,明晚大宴時,幾百隻同時放在液池裡,那場面……嘖,世子爺這回可要好好瞧了。」
「太好了,我也要放,我也要放。」廬陵王拍手歡叫,眼中又多了幾分熱切。
「世子爺聽差了,這燈是用來求子求福的,只給明日到宴的女眷。不過麽,世子爺陪著太子妃殿下去放倒也無妨。」
曹成福陪著笑臉解說,隨即朝旁邊瞥眼示意:「愣著做什麽,還不趕快送兩個過來給世子爺瞧瞧。」
那管事不敢怠慢,趕忙吩咐下頭的人去取。
蕭曼心說買摩睺羅把玩消閒,求個吉利倒是沒什麽稀奇,可做成河燈還是頭回聽說,想來該是宮裡才有的節俗。
她也不由心生好奇,看有內侍領著兩名宮人端了托盤上來,忍不住張望過去。等人到了近處,就見那托盤上的兩盞河燈圓頭圓腦,紅腮粉面,果真是在素白綢緞上彩繪而成的胖娃娃模樣。
方才遠望時沒發覺,這會兒才看出兩者髮式全然不同,一個是總角雙髻,一個是沖天髮辮。再仔細瞧瞧,衣著、五官、神情也都形色各異,要說相同的,便是大大的眼眶中那一片空白,竟都沒有點睛。
也不知怎麽的,原本憨態可掬的樣子被這一弄,便全不是那麽回事了,再配著天真爛漫的開懷笑臉,就更顯得古怪。
蕭曼看著不喜,卻見廬陵王伸手去捧。
「世子爺當心些,這燈是求神祈願的,若是弄壞了,惹出晦氣來便不好了。」
曹成福在旁插口提醒,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廬陵王小嘴偏了偏,便放了手:「沒意思,不玩了,我還是看樓去。」
曹成福應聲「好」,便淡陰著嗓子對那管事道:「行了,督主沒過目,咱家這裡也不好替你們拿主意,還是趕緊送過去叫他老人家定奪,今兒夜裡無論如何都得趕出來,千萬別誤了明天的大事兒。」說完,便揮揮手叫撤了。
蕭曼剛拉著廬陵王轉過身,就聽背後傳來一聲悶響,還有幾個人猝然驚叫起來。回頭一瞧,剛才站在近處的那名宮人竟摔倒在地上,托盤早翻了,支撐的手肘正壓在上頭,那河燈癟了大半,裡面的竹篾骨七七八八地穿破白綢呲出來,已不成個樣子。
那宮人雙眼發直,面色慘白,伏在地上瑟瑟發抖,還是旁邊的人搭手把她扶了起來,馬面裙的下擺攢動,側邊上赫然有塊巴掌大的灰印。
那印子雖不在醒目處,卻也十分顯眼,一瞧便知道是踩上去的鞋印,方才她為何摔倒也不言自明。除了蕭曼外,在場的人定然都看到了,卻像誰也沒在意,那管事「嘖」了一聲,上前掄起拂塵便打,嘴上罵道:「連件東西都拿不住,你娘老子怎麽把你生得這麽笨!」
廬陵王忽然叫起來:「不就是壞了只燈麽,打她做什麽?」
「世子爺別急,奴婢來處置。」曹成福先嗬笑著打了一躬,這才橫眼過來厭聲道,「一個個都是不曉事的,要管教也不挑挑地方,誠心給大典添堵是不是?都散了,該幹嘛幹嘛去。」
那管事賠著笑臉應了,連使眼色招呼左右趕緊退了下去。
蕭曼目送兩個宮人攙攜著走遠,那隻鞋印在腦中揮之不去。明明一個是踩人的,一個是被踩的,這時看著卻親如姐妹,方才那下真的只是意外之事麽?
略怔了怔,回過神來,就見曹成福正乜眼盯著自己,唇角撇笑。
「別覺著有什麽不公,這回像是吃虧了,誰知道之前做過什麽好事?進了這宮裡,瞧著一個個都白水冰清似的,暗地裡誰也不比誰乾淨,哪天婁子真捅大了,不用主子發話,說不定就先叫老天爺收了。」
第59章 盡如所期
暮靄彤沉,夕陽的餘暉還沒落盡,那抹半彎的弦月就急不可待地爬了上來,清爽的光映著水天一色,同樣是半邊靛藍,半邊殷赤。
蕭曼帶著廬陵王步入西苑中門時,大筵尚未開始,場內卻已座無虛席,人聲鼎沸,燈火循著蜿蜒的液池水岸南北接連,竟望不見盡頭。
廬陵王一到這裡就直奔乞巧樓而去,看見秦恪就站在下面,不禁更是高興,滿面歡喜地奔了過去。
「世子爺若再不來,皇後娘娘和太子妃殿下可真要等得心焦了。」秦恪俯身下來,語聲中帶著幾分取笑。
他今天換了套從前沒見過的霜色曳撒,不似蕭曼自己身上這種滿宮儘是的應節補服,再配上那張玉白精緻的臉,竟比原先的緋紅蟒袍更顯神體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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