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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心弔膽的謹慎又謹慎,緊盯著眼前的事,哪裡想到「要命」的這下竟是不經意間從斜刺里捅來的,壓根就避無可避,防不勝防。
蕭曼暗悔自己心軟失策,情知不能再讓她們再說出半個字來了。
正要出聲,便聽案上「哐」的一響,瀾煜已扔下那副精美的鎧甲,快步奔了過去。
蕭曼趕忙去拉,卻被揚手甩開,眼睜睜瞧著他奔到了窗下。
「那還能有假麽?」另一名宮人在外應了聲,「你忘了那次先帝下旨命錦衣衛將他擒了,還關在內官監足有一個月麽,為的便是這個。」
先前那宮人「哦」了一聲,又疑惑問:「可後來不是又放了麽,莫非查了不實?」
「那誰知道?我瞧多半不是不實,許是他權勢太大,太子奪宮起事那回,京畿各位調動便是他所為,要不然哪會那麽巧,先叫太子護衛司的人輕而易舉占了奉天殿,外面的軍馬卻打不進來,再加上提領著東廠,這麽大的權勢,先帝也怕逼得狗急跳牆,反咬人一口。我聽說,太子妃殿下發引那日根本就沒入陵,人泡在護城河甬橋下,被發現的時候,臉都沒法看了,脖子也是斷的,哪是自縊的樣兒?」
「嘖,嘖,下手真是狠,也不知是為了什麽害人,真是可憐。」
「噓,小聲些!這話叫人聽見,咱們兩個可都是死。」
「對,對,不說了。走,上我那屋吃糕去。」
語聲戛然而止,細碎的腳步也隨之遠了。
這短短几句話實在駭人聽聞,蕭曼沒聽秦恪提起過太子妃那時的情形,雖然不明真假,也聽得怔怔發愣,心下一片寒涼,等再想阻止時,已然來不及了。
她定了下神,再看瀾煜時,那孩子低垂著頭,默然不語,臉上不見悲傷,卻是從未見過的木然呆滯。
這樣子比發狠更叫人憂心害怕。
蕭曼知道他不是個只管無理取鬧,人云亦云的孩子,但這番言之鑿鑿的話實在太過動人心魄,不由得不信,就算是一面之詞,在他心裡也已成了秦恪難以抹去的罪證。
「陛下……不過是兩個奴婢瞎嚼舌頭而已,陛下不必理會,回頭自有人處置。」
蕭曼蹲下身來,在那幼小的背上輕撫,驀然發覺他整個人都在顫抖,上下眼瞼也在不停地抽跳著。
這麽小的孩子,即便心中不喜,最多也是表面上踢打哭鬧,像這般沉悶悶的發狠勁,顯然是已恨到極點了。
她只覺方才那兩句話全是隔靴搔癢,別說勸,就連聽恐怕都沒聽進去,要不趕緊說開了,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陛下聽奴婢……」
蕭曼才剛開口說了幾個字,瀾煜忽然一揮手,將她推了個趔趄,腳下不穩,竟跌坐在了地上。
她不覺疼痛,只是一愣,卻見那孩子瞧也不瞧過來,扭身便走,連方才愛不釋手的鎧甲都不顧了,頭也不回的便出了廳。
「陛下!」
蕭曼爬起來緊跟出去,追上他想拉住,就看坤寧宮的內侍宮人已在殿門處列隊恭送,先前那奉御引人正要到裡面收拾貢品。
這時候她不敢太著行跡,比手示意了一下,叫他們不必跟著,回頭再把東西送過去,自己趨步跟出門,到抬輿前,想伸手抱他上去,卻又被瀾煜拂開,只能眼瞅著他一個人略顯吃力地爬到團墊上,把帳幔一撩,將自己遮了個嚴實。
蕭曼又是尷尬又是難受,心下更是焦急,別看他現下不出聲,回頭那股火氣還不知要怎麽發泄出來。
更要緊的是,鬧到這個地步,秦恪這一關該怎麽過?
她心下黯然無奈,在謝氏面前還能隨機應變,這會子實在沒了主意,只得吩咐起駕回宮。
一道按原路出景運門,到養心殿,院內一片井然,積雪已清掃一空,卻反倒少了幾分生氣。
瀾煜撩開帳幔,仍不叫蕭曼扶,自己跳下來,「噌噌」上了玉階,當頭便衝著迎上前的內侍大聲問:「秦恪呢,秦恪在哪裡?」
誰也沒見過這位皇帝小祖宗如此疾言厲色,而且還是叫平素最愛黏著的秦恪,不自禁都吃了一驚。
先前還好好的,怎麽去了一趟坤寧宮就變了臉?
眾內侍面面相覷,一時都愣住了,只有帶班領頭的那個先朝蕭曼望了一眼,這才上前嗬腰張著缺了兩顆門牙的嘴應道:「回陛下,二祖宗見過南直隸布政使徐大人之後,又有要事,半個時辰前已回司禮監了。」
「我……朕還沒發話,誰讓他走的!」
瀾煜咬牙一哼,稚嫩的臉上竟盈起不怒自威的氣勢:「叫他回來見朕,現在就去!」
那內侍被童音的尖聲嚇得一哆嗦,愣在那裡有些發懵,眼見瀾煜拂袖而去,一個人快步進了殿,趕忙轉向蕭曼,苦著臉道:「秦少監,這……您看……」
「這還看什麽,陛下說叫能不叫麽?」蕭曼撇了下唇,嘆口氣,稍稍側過去,「快去吧,等督主來了,先叫我瞧著,可別就這麽去見陛下。」
這般藏藏掖掖的,顯然事情不小。
那內侍哪敢多問,連聲應了,便分派人去司禮監傳話。
蕭曼暗忖就這麽等人來,叫他一人去撐不是個法子,想了想,還是邁步入殿,沿通廊回到寢閣,剛到外廳,就看裡間房門緊閉,兩個內侍站在那裡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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