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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頓了下,眸中凜起一線光來:「這些日子宮中怕也消停不得,陛下的龍體要緊,別的也得兼顧起來,尤其是世子爺那邊,更須打起十二分精神,千萬看顧好了。其餘的倒沒什麽,還是我留在這裡瞧著,你去吧。」
這「看顧」二字說得極其嚴正,內中的意思也不言自明。
蕭曼心裡也琢磨得出這場宮禁大變才只開了個頭而已,後頭還不知要出多少亂子。她只覺肩上凜然一沉,低聲應了「是」,轉身出了暖閣。
轉入通廊,一路到偏廳看時,座椅空空,案几上的茶點和小玩意兒都在,卻獨獨不見廬陵王的蹤影。
小孩子沒個坐性,隨處亂跑也是常有的事。可有了焦芳先前那句話在,她這時不免懸起心來,開口叫了幾聲,沒聽有回應,又到裡面尋了半天,還是找不見人,心下不由更急了。
她也顧不得煎藥的事,繞回外面,叫住一名捧銅盆巾櫛經過的內侍問:「可曾見世子麽?」
那內侍嗬腰一禮,盈著笑臉道:「回秦奉御,世子爺方才嫌這裡憋氣,吵著要到外頭散悶子,偏巧看見晉王殿下跪在那裡候著,就過去相見了,奴婢們也不敢去擾,這會子還正說話呢。」
乍聽「晉王」這名號,她心頭登時打了個突,也不等對方再回,便急急地奔了出去。
匆匆穿過通廊,到殿門口向外一瞧,果然見廬陵王站在玉階下,小手正在晉王鎧甲的護鏡、肩吞和紫金鱗片上來回摩挲,一臉饒有興味地問東問西。
晉王瀾建瑧跪在那裡,只是稍稍轉身面向她,唇角揚著淡笑,絲毫不以為忤,還和顏作答,一大一小,倒是叔侄融洽。
蕭曼看著那張臉,雖然倦色難掩,瞧著仍有些打怵,想起自己同他的瓜葛,實在不願照面,加上秦恪素來與他不合,更怕有什麽事會著落在廬陵王身上。
正想著叫個人過去,假作傳話把那孩子喚回來,廬陵王瞥眼間已瞧見了她,當即招手道:「秦禎,快過來,快過來!」
這一下便是避無可避了。
她咬了咬唇,心裡不情願,可也沒別的法子,只好跨過殿門,快步走下石階,到近前行禮拜見。
想著儘快帶廬陵王抽身離開,隨即又道:「二位殿下敘談,奴婢原不該攪擾,只是世子進針藥的時辰不宜更改,還請晉王殿下恕罪。」
話音未落,廬陵王便撒嬌地扭起身來:「不嘛,再等一等,我還想多瞧瞧瑧皇叔的大鎧呢。」
蕭曼顰了下眉,心頭微急,可又怕太著形跡,不敢強勸。
瀾建瑧在那隻小手上輕拍了兩下,溫言道:「用藥的事兒誤不得,世子還是先過去,我這一時半刻的也走不了,世子稍時再看就是了。」
廬陵王噘著小嘴想了想,雖然有些不情願,最後還是點了頭。
蕭曼暗吁了口氣,心想他竟沒故意為難,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當下躬身謝了,牽著廬陵王的手剛轉過身去,那孩子卻忽然又道:「秦禎,瑧皇叔想見皇爺爺,都在這裡等了一天一夜了,咱們去說說看,求皇爺爺見他一面好不好?」
蕭曼聽得一怔,她當然知道晉王從昨日平叛後就跪在這裡請罪,內中的心思雖然不便往深處想,可畢竟時候也夠久的了,莫說這孩子宅心仁厚,就算是她也不禁為之所感,有點看不下去,若非有那一層牽連在的話,倒還真有意幫著通傳一聲試試。
可現下她卻不敢應承,又不好當面傷了廬陵王的心,不禁躊躇難答,想了想只好撫著他道:「世子說得不錯,可陛下這會子才歇下不久,吵不得,咱們先等一等,稍時再說可好?」
廬陵王聽了有些失落,扭身看向瀾建瑧,小臉上竟滿是無奈的歉疚。
「我這裡不過多等一會兒,世子不必掛心。哦,倒還有件事忘了,世子的生辰快到了,我那兒預備了一副好弓,等世子身子再好些,便叫人送過來吧。」
廬陵王立時眉開眼笑,拍著小手歡叫了一聲,想起宮裡此刻的氣氛,又趕緊收了聲,卻掩不住臉上的興奮之情,拉著蕭曼的衣袖連連搖晃:「太好了,太好了,瑧皇叔送我弓箭,回頭我再求父王把外邦進貢的那匹小白馬駒送給我,哈哈。」
他越說越起勁,全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就是昨日弒君叛亂之首,當時便已引頸自盡,從此再也見不到了。
蕭曼怕被他瞧出異樣來,勉強笑著胡亂應了兩聲,牽著他正要走,瀾建瑧在背後忽然又道:「秦奉御且等一等。」
原以為沒事了,沒曾想這時又被叫住。
她有些無奈地轉過身,這回沒避開他的目光,只覺那眸色如鷹隼般銳利,跟初見的那次一模一樣,叫人渾身寒慄。
不用多想,光只是瞧著,便有種不祥之感。
蕭曼正在心裡打鼓,可過了半晌,也沒聽他接口往下說,心下詫異,一抬眼,驀然見他雙目凝滯,面上痙攣抽搐,口唇微動了兩下,便身子一歪,向旁栽倒。
第101章 山重水複
這下如同平地生波,事前沒半分徵兆,等回過神來時,瀾建瑧已橫躺在那裡,雙手緊捂著胸口,渾身抽顫不止。
「瑧皇叔,你怎麽了?」廬陵王歡顏未褪的小臉上一僵,作勢便要過去。
「世子別動,待奴婢來看。」
蕭曼趕忙手上一緊,把他向後拽了拽,再回眼時,瀾建瑧已雙目緊閉,半蜷著身子一動不動,手兀自還按在胸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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