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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沒事拿這些東西在人前臭顯擺?
蕭曼暗地裡翻了個白眼,但聽他親口說是秦恪送的,心頭還是不由又顫了一下,跟著便摁不住的砰跳起來。
他為什麽要送這些東西?
像從前那樣「論功行賞」,還是另有什麽用意?
她有點不敢信,更不敢去仔細品咂這裡頭究竟有幾分真心。
就像那株天香台閣,滿樹芳華爛漫,既會迎風展俏,也會被無情卷落,拋撒一地。
從前只是唏噓旁觀,驀然回思,她自己可不就像那飄零無依的花瓣一樣麽?不再任人踐踏已是萬幸,倘若有人肯垂憫俯拾,精心侍弄……
她實在不敢奢望。
曹成福不知她暗地裡轉過這麽多的心思,只瞧那一副怔詫不已的樣子,還道是喜出望外,不知該怎麽好了。眼下在這麽多人面前又不敢著了形跡,只在那裡忍著興奮勁兒,嗬笑一聲也不再多說,叫那幾個捧漆匣的內侍留下聽命,便挑揚著下巴帶人去了。
蕭曼兀自還有些發愣,等旁邊的內侍出言提醒了,才回過神來,略想了一下,便叫他們把東西先搬去旁邊的隔間。
眾內侍領命,魚貫而入,只有一人近前低聲嘿笑:「這是督主交秦少監收藏的。」
她耳根促促的發燙,假作只是平常之物,不著意地接過來,觸手就覺沉甸甸的,也不知放了多少東西,面上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叫眾人在外歇等,自己捧著漆匣徑直返回寢閣。
繞過座屏,把東西放在案上,終於長吁了口氣,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在那隻匣子上。
重棗紅漆,上面是螺鈿的五彩飛鳳,四邊周身則是剔刻的如意雲紋。
這樣式即使在宮中也頗為少見,可說是貴重之極,她盯著前頭的鎏金搭扣,手不自禁地向前伸了伸,指尖將要觸到時,又火燎似的縮了回來。
從心底里說,她現下就想打開來瞧一瞧,可不知怎麽的,又不敢真的動手,究竟怕什麽,連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這時,瀾煜忽然在裡面睡意朦朧的喚起來。
蕭曼像被人捉到似的打了個顫,先應了一聲,趕忙把漆匣拿到閣間,收進自己的箱籠里,然後才到裡間服侍瀾煜穿衣用膳。
堪堪過了辰正,雨漸漸小了,便留了幾篇功課叫他自讀,又吩咐人看顧好,這才換了新袍子,內外都打理得整齊乾淨,到外間領著那些內侍捧了漆匣,出了養心殿。
從貞順門進後廷,雨勢又漸小了,只是淅淅瀝瀝,纏綿不盡,乾清和坤寧二宮前後矗立,仿佛兩座高山,襯著鉛灰色的天空,更顯出一股覆壓之勢。
蕭曼刻意避著耳目,領著人從小巷繞過去,轉向西邊,宮牆內迎面第一座便是清寧宮。
這裡雖不及坤寧宮壯闊,但也是重檐錯落,規制極高,歷來都是貴妃娘娘的寢宮,瀾煜眼下尚沒有眷屬,這裡便仍由太皇太妃徐氏暫居。
門口的內侍一見來人,慌不迭地就迎下階去,引著蕭曼往裡走。
「陛下聞聽太皇太妃娘娘居喪這幾日身子不大爽利,特命我來探視,順帶將這些中秋的節賜交贈給娘娘。」
那引路的內侍當即一嗬腰,滿面堆笑道:「是,是,娘娘清起用膳之後好些了,若是知道小秦公公親來,定然歡喜得緊。」
這說著,腳下也快起來,到裡面廳外卻止了步,叫一名宮人入內稟報,自己退了出去。
蕭曼略等了片刻,就看那宮人轉出來,行禮回道:「娘娘請小秦公公入內品茶,公公請隨奴婢來。」
第202章 東風嫋嫋
這時候品的什麽茶,無非是尋個藉口有話要說就是了。
不過,由頭卻是恩賞合宜,冠冕堂皇得緊,對她這個天子近侍也算給足了面子。
這等迎奉尊送,待人接物的功夫果然拿捏得內外得體,恰到好處。
原來一直不顯山露水,現下便瞧出來了。
到底是在宮中一步步熬出頭來的人,若沒些眼力和手段,也決不能坐上貴妃中的第一位。
蕭曼一早便料到了秦恪今日的安排別有因由,如今這盛情相邀更是醉翁之意,顯而易見。
反正是要探個虛實的,這樣相見總比循規蹈矩,隔簾跪拜叫人舒服。
她也絲毫不做倨態,比手道了聲「有勞」。
那宮人卻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紅著臉恭恭敬敬地應禮做請,當先在前引路,沿途還時不時暗地裡拿眼偷覷她,那神色分明不是惶恐含懼的樣兒。
蕭曼一開始便有所察覺,也能品出裡頭的意味來。
對奴婢而言,宮裡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每天都是同樣的刻板清苦,也沒什麽樂趣可尋,日子久了,起那個心思的可不光是六根不全的內侍,要不然怎麽會有「對食」一說。
她心下不免生出那麽一絲尷尬,當下只做不見。
從前殿到中庭,再循著側廊繞到後院,迎面豁然開朗,入眼就見花木盈蔭,綠蔓攀緣,中間一池碧水,細雨中粼波漾漾,周圍湖石錯落。
秋實愈深的節令,萬物本已漸呈衰相,這裡卻還是一派鬱郁繁盛的景色,尤其是那池水中的荷葉,非但沒見枯萎,反而依舊蔥翠鮮綠,盈盈欲滴。
那宮人臉上兀自紅潮未退,小心翼翼地朝重木掩映後那座八角亭榭比手做請,跟著連頭也不敢抬,就抿著笑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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