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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階入殿,徑直進了批紅的隔間,在椅上坐下,後面的內侍便隨著進來,啟了匣子,將封好的卷子一溜排在書案上,跟著便躬身退了下去。
正拆著封,外面輕碎的腳步聲便鑽入耳中,愈來愈近,瘙癢似的一簇簇撩動人心。
秦恪自然而然便挑起笑來,卻沒抬頭,一邊繼續做著手頭的事,一邊拿眼角斜著門口,暗覷著那纖柔的人捧著托盤走進來,又來到身邊。
「今晚別再熬夜了,喝了這碗粥,早點歇了吧。」
那語聲還帶著些嗔意,但卻比從前柔軟順耳得多。
「今兒不成,今科會試過兩日就要放榜,呈上來的這些卷子都得定出個子丑寅卯來,想快些,你也跟著來瞧瞧?」
蕭曼才將粥碗擱下,手上不由一顫,愕然道:「閱卷?這……不該是陛下和……」
「咱們兩個都在這裡,就不用勞煩陛下了吧。」
第241章 春山晴暖
說起來,這事兒確實沒法子讓那孩子做主,連規矩虛禮都可以省了。
蕭曼心知肚明,可前頭那話是什麽意思?
兩個人在這裡,聽著就像在說同他獨處之際,便容不得別人在旁攪擾似的。
她也不知是自己無謂多心,還是對方表露得太過明顯,反正總覺這些日子來,他瞧自己的神色跟從前大不相同。
不見了冷硬,也沒有淡漠。
雖然還會調侃戲謔,但目光卻都是和煦的,溫情脈脈。
就像此刻,暖意如溪水般湍流,再多看幾眼,裡頭竟還隱含著一層曖昧難言的意味,莫名就叫人緊張起來。
要說從前,他無禮動手動腳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明著打量,暗著窺測,自然更不在話下,卻從沒因一個眼神便讓人這麽心慌過。
明明就是個六根不全的宮奴,幹嘛總拿那副秋波暗寄的樣子看人?弄得她心裡頭七上八下,惴惴難安,可又沒半點厭嫌生惡的感覺,只是垂著眼,臉上暗暗發燒。
「還愣什麽?坐吧。」
秦恪自然也看出她眸色間微露的侷促,也不等回話便淡揚著眉向身旁示意:「你也是一肚子才學,正好在這裡幫著掌個眼,參詳參詳。」
蕭曼聽到「才學」兩個字時倒沒再心痛,反而面色更紅了,心裡卻還是亂糟糟的。
不過,話說到這裡,即便是念著能叫他早一刻歇息,也不能就這麽走了。
況且她也有股子好奇的衝動,甚至可說是有些興奮。
畢竟是出身書香門第,就算承襲娘親的真傳,醉心醫道,但與詩書文章似也有著天生之緣,若不是生為女兒身的話,寒窗發奮幾年,或許也能像父親那樣考取功名,登堂入室。
這只不過是番推想,入場應試是不可能的事,但現下竟有幸能評閱別人的考卷,卻像了了一樁夙願似的,也算足慰平生。
當下不再多言,接過他的手拆卷封,一口氣將十份都取出來,整整齊齊地排在書案上,才過去搬椅子,卻放在斜對面,不敢與他挨近。
秦恪也沒開口,看著她半紅著臉故作正色地展開一份卷子讀閱,不由輕笑了下,自己不慌不忙地端起那碗粥,邊吃邊暗中偷覷。
這丫頭倒也是實性子,入情入得快,才只一會兒的工夫,雙頰那兩抹淡淡的紅暈便已退去,聚精會神地盯著那上面排列稠密的硃筆字跡,眼睛竟是一眨不眨,時而頷首,時而顰眉,一本正經,還真像個閱卷的樣兒。
現下倒是認真得可愛,平日裡瞧他也沒見這麽用心。
自從醒來之後,這丫頭果然把那日的事情全忘了,對著他仍像從前似的存著戒防,莫說親近,就算想拉個手攥著也不成。
明明那天說得清清楚楚,仿佛連心都交出來了,轉眼又像夢似的,做完便完了,什麽也沒剩下,瞧來那攝心術也不是什麽十全十美的東西。
那時情之所至,一切都像順理成章,體味的也是從未有過的感覺,但人若總是迷迷糊糊的,就算是出於真情真意又如何?
他無意再用那種拿捏人的法子,也不想借勢強逼,就這麽瞧著她甘心情願地吐露真意,才有趣味。
秦恪故意細嚼慢咽,等她看完了兩份卷子,才堪堪吃完,隨手把碗擱在一旁,手籠在袖子裡輕搓,眼見她又要取下一份,便故作不經意地也伸過手去。
兩下里趕湊在一起,肌膚相觸,蕭曼有些始料未及,針刺似的一顫,還沒來得及向後縮,手便已被他握住,臉上才褪去未久的紅潮登時又盈了起來。
趁著做正事的當兒,居然也忘不了來占手足便宜,他現下究竟是怎麽了?仿佛換了個人似的,全然不像本來的樣兒。
其實他抓得不緊不松,她卻好像一下子被吸去了力氣,竟然抽不回手去。
「是我孟浪,剩下這些還是師兄來看吧。」
她低垂著眼,像在拿這話求懇他放手,雙唇如往常那樣輕輕抿動著,那兩片微濕的淡紅突然盈起了血色,同那容顏一樣,愈發顯得明艷誘人。
一剎間,他恍然回味起那一刻紅唇初嚐的感覺,綿如血髓,銷魂蝕骨,哪怕只是蜻蜓點水的碰觸,並沒有繼續深入,也足以將彼此都融化。
可惜她已完全忘卻,只有他一個人記憶猶新。
秦恪說不清此刻是心潮澎湃還是意興索然,微狹了下眸,嗬聲道:「什麽話,就咱們兩個人,哪有那麽多講究,誰來看不都是一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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