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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也……」蕭曼掩口一訝,心頭砰跳不止,見他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忍不住走近問,「那你怎麽辦?」
秦恪手上一停,那枝花驀然頓住,一片葉瓣像是禁不住這收勢,登時落了下來。
他望著那花瓣從手邊滑過,翻卷著飄然落地,始終怔怔不語,像是不願再提及那段往事,就如這花瓣一樣,任它凋零,融進泥土,歸於無形。
「後來,我不再尋人打架,輕易也不再離開義莊……那屋後有株桂花樹,應該和這棵一樣高,花的顏色也差不多。我那時老喜歡爬上去望遠,可是花開得太密,總擋著眼,我就把它們一朵朵都揪下來,直到眼前闊了,就站在最高處,遠遠地朝山口那裡望,等著我親爹哪天來接我離開那地方。」
說到這裡,他聲音又沉了下去,眼望著前方,恍然就像當時那樣孤寂而淒涼的等待。
蕭曼只覺胸口揪蹙得疼,眼眶也有些酸澀,咬唇勉強忍住,湊上前去,纖纖的手輕撫在他臂上。
第198章 染柳煙濃
那臂似也是涼的,隔著衣料覺不出溫度。
卻能感到他身上似有似無的輕顫。
有些悲苦傷痛總是刻骨銘心的,縱然去日已遠,也不會被時光沖淡,只會在記憶中沉酵的越來越濃。
要問這世上最難的,莫過於理解別人的痛苦。
很多事若不是經過見過,便大言不慚的說感同身受,也不過是睜眼的瞎話罷了。
就像現下的她,經歷了家道敗亡,親人離喪,才能覺出他所言身世中那無助的淒楚。
自己也如他一樣的痛,痛得錐心刺骨。
「師兄,你……你別難過,嗯……只要能捱過來,不是一切都好了麽?」
蕭曼不知該怎麽安慰他才好,可又不能不開口,勉強說出這兩句話,又覺膚淺至極,心下不免有些急,眼眶又開始泛酸。
不知怎麽的,她忽然間又想起那些冊頁上沒有面孔的女子。
既然從小就被拋卻在異鄉,無從得見慈顏,對父母親情便無比追慕,可又不願借著憑空想像去生搬硬造,於是便留下了一張張那樣的圖畫。
當時她還心生恐懼,如今想來,那厚厚的一本全是心血,更浸透了眼淚。
往事不堪,一直深埋在心裡。
依著他的性子,輕易絕不會對人言,可現下卻毫無顧忌地向她吐露了出來,也算是待人不疑,推心置腹了。
既然如此,自己還有什麽理由藏掖著心思,不對他敞開?
清風徐徐,在樹杈間拂竄出窸窣的沙響,一促一促流進耳中,撩動著心弦。
秦恪慢慢緩靜下來,胸中不再如怒濤拍岸,難以遏止,那洋洋不息的洪流終於有了退卻的跡象。
他嘆了口氣,察覺到臂上輕柔的摩挲,鼻間更嗅到一股花朵芬芳的香韻。
俯眼看時,她在旁邊,這時候像是沒了介懷,就挨在身側,俏臉仰望,眸中已沁出清澈的濕意,唇角卻是翹的,像在努力秉持住那一點強做出的笑。
瞧著還真是動了情。
這丫頭眼頭活絡,人也機靈,可惜心太軟了,看不得別人難受,要是誰都在跟前訴苦叫屈,難保哪天真就上了當。
不過,有個懂血淚,知冷熱的人在身邊,總還是好的,至少不舒坦的時候,還有個人能叫你覺出暖和氣兒來。
「你也說一切都好了,那還哭個什麽勁兒?」秦恪輕嗬了一聲,笑得也有些生硬。
蕭曼身子一顫,這才醒覺失態,剛要抬袖擦,就覺眼前一晃,那隻玉白的手已伸了過來,五指虛攏著撫上側頰。
難道又要……
她耳邊轟的一下,像馬蹄踏響而過,震得嗡鳴不止,明明想撤身躲避,卻像一下子失卻了所有的力氣,連手也抬不起去擋一下,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雙頰早已紅透。
秦恪頓了下手,停在那裡看著,仿佛在故意等她抉擇,等了片刻卻不見動靜,只是一副小獸般驚惶難安的樣子。
別管是不是真心情願,知道這時候不該躲便好。
他唇角噙出笑來,就像平日裡那般玩味,終於繼續把手伸過去,指背在眼眸下輕輕地拂蹭過,抹去那尚帶餘溫的濕意。
蕭曼渾身火燎似的一震,像這會子才恢復知覺,別開頭垂了下去,可雙腿仍舊死死地釘在那裡,怎麽也挪不開半分。
秦恪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手一翻,橫過去拿拇指的指腹又將另一邊的淚水也擦了。
按說差不多了,他卻沒有收手,先作勢又撩了撩她鬢邊的散發,然後順勢下移,指背在她面頰上來回蹭著,像在感受那片動人的紅燙。
這樣子比先前那下更加過分,可說是逾禮到了極點,暗地裡存著什麽心思,壓根兒連猜也不用猜了。
本來這時就算不扭頭走了,也得趕緊躲開,不能再由著他的脾氣。
可蕭曼也鬧不清自己為什麽沒有生厭之感,反而覺那指間微微的涼意,划過面頰帶著沁沁的舒爽,恰是撲火止熱的良藥,竟然不想閃避。
她雙眼木木,看不出是甘心默許,還是不知所措。
秦恪也瞧了半天,也望不出個所以然來,反而看那秀鼻抽吸,越來越是急促,櫻唇像被咬噬過,本來淡淡的顏色潤起口脂般的暈紅,上面還留有淺淺的齒痕……
他胸中湧起一股衝動,唇間也抿了兩下,那念頭幾乎沒有過腦,便已付諸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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