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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瞥眼間,猛然見秦恪進來,微詫之餘又像見到了救星似的,剛要說話,卻見他豎指在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目光向旁示意。
那內侍也是個乖覺的,當即會意,只躬了下身,便悄無聲息地繞到屏後自去了。
秦恪也沒言聲,輕慢著步子走近。
廬陵王一門心思都放在手上,悶頭忙得不亦樂乎,竟全無所覺。
秦恪垂眼看了看,那被他按在手下的東西竟是自己先前雕的木虎,天幸他這番瞎擺弄還沒傷到「虎」身子,只是在底托上亂銼。
由於人小勁力不濟,加之那塊木頭本就質地堅硬,他廢了半天勁也只戧出一片淺淺的印子來,卻已累得咬牙切齒,小臉通紅,但還兀自不肯放手。
秦恪大約已猜到他想干什麽,卻不知用意何在,不免又多了幾分好奇,趁他手上酸痛,丟下那木虎歇勁兒之際,袍袖一拂便抄了過去。
「誰讓你動的,還給我……啊?秦恪,是你。」
廬陵王的怒色一閃即逝,臉上盈盈地笑起來:「你來的正好,我刻不動,你來幫我弄吧。」說著,又有些垂頭喪氣地甩了甩手腕。
「好好的虎,世子爺不歡喜了麽,非要刻壞它做什麽?」
秦恪話裡帶著些明知故問的意味,拿著那虎在手裡反覆掂量。
「嘻嘻,我想把秦禎的針都藏在這裡頭。」廬陵王從旁邊拿過一卷針包,在他眼前晃了晃,神神秘秘地一笑,「這虎成天都擺在我房裡,她定然想不到。」
屁大點小東西,還學會捉弄人了,也不管這玩意兒別人用到用不到,要緊不要緊。
秦恪有點不悅地一撇唇:「這不好,針是秦奉御瞧病救人的家夥什兒,尤其是陛下,隔三差五都要用得著,世子爺若是藏了,豈不誤了大事?」
廬陵王全沒在意,眨眼哈哈一笑:「不會的,皇爺爺要用的針我沒藏,這些都是平時用在瑧皇叔身上的,我特意拿過來,咱們倆一起來藏好不好?」
他直直地仰望著他,一副興致勃勃,非做不可的樣子。
秦恪卻已聽出點苗頭來了,仍舊做樣「嘖」了一聲,蹙眉道:「這也不好,晉王殿下也是有疾在身,離不開這針,世子爺如此淘氣,稍時讓陛下知道了,可不是好玩的。」
「誰說的,你別騙我了,瑧皇叔根本就用不著這東西,也不想紮針,只是沒辦法。」
廬陵王臉色一變,氣鼓鼓地看著他,一副深悉內情的模樣。
「世子爺為何這麽說,莫非聽誰亂嚼舌頭了?」
「才不是聽人家說的,是瑧皇叔親口告訴我的。」廬陵王撇著小嘴哼道,「我早間見了瑧皇叔,他把針都拔了,說自己根本就沒有病,卻平白無故每天都要被紮兩次,難受死了。」
他說著又拿起那針包:「瑧皇叔每天都被紮得流血,看著就可憐……我知道秦禎也不是有心的,要是沒有這針就好了,瑧皇叔不用每天受苦,她也犯不著為難了,所以我才想把它藏起來,誰知道你還這麽小氣,幫都不肯幫我。」
原以為只是小孩子胡鬧,沒曾想還有這層意思在裡頭。還真難為他如此費心費力地替別人著想,只可惜全沒用對地方。
秦恪垂睨著那針包,唇角不由輕翹起來,先頭紮了那麽多天不說話,這時候卻嫌難受了。這晉王也還算是耳目清靈,知道對頭已經來了,躲了無用,倒不如放手一搏,不信那邊不找上門來。
他的目光轉回手上的木虎,想了想就這麽由著他倒也沒什麽要緊,於是點頭道:「那也罷,這個忙臣便幫了,可世子爺也得答應臣,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以後這樣緊要的東西千萬不能動,回頭找不見,耽誤了大事不說,連累著秦奉御也要吃罪,世子爺可忍心麽?」
廬陵王這才轉嗔為喜,連聲點頭答應,晃著手把裁刀遞過去。
「這個臣用不著。」
秦恪沒接,把那木虎翻轉過來捏在左手,右手指間運力,猛地一戳,指間如錐刺般穿進去,順勢拔出,便在木身里留下一個深黝黝的洞。
他撮唇吹了吹木屑,轉手遞給廬陵王。
那孩子接在手中,瞧著那手指戳出的洞,在想想之前自己費的那半天工夫,張著嘴半天合不攏。
「你好厲害,能教我麽?」
「成啊,不過臣這只是雕蟲小技,不值一提,世子爺不是要藏針麽,還不快些。」
廬陵王回神恍然,登時就把前話忘了,把包里的針都抽出來,塞進那洞中,外面又用布頭塞緊,往桌上一擺,仍和原來的木虎一模一樣,絲毫瞧不出半點破綻。
「哈哈,你看,你看,這下秦禎肯定找不到啦!」
他拍手歡叫,轉眼再看時,秦恪卻面色凝沉,雙眸直直地盯著那木虎,目光中寒意凜然。
「臣還有些要務處置,世子爺就在這玩,千萬別亂跑。」
秦恪丟下這句話,人已出了偏廳,沿通廊走到殿門前,暗丟了個眼色,當即就有兩名內侍躬身近前。
他對兩人各自耳語了幾句,等兩人一個去了暖閣,一個徑直奔出門外,才慢悠悠地跨過門檻,負手站在廊檐下,斜望著頭頂上方。
烈日驕陽,掛在晴空萬裡間,雖然光焰熾烈,卻已不再那麽刺目晃眼。
原本摸不著半點頭緒的事,一旦揪住個由頭,倒也不那麽難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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