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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是什麽怕擾,多半還不是想獨自貪個臉熟?
蕭曼也不說破,見他作勢要叩門稟報,當即抬手叫止,略想了一下,又低聲吩咐:「不用叫了,我去替陛下歸置些東西,等會子就來,要是問起了,你們照實回話就成。」
說完便走出廊去,經過前面時,不由自主地又回眼去望,秦恪批紅的那間房,裡面燈暈煌煌,一片亮堂堂的。
許是心裡著意的緣故,先前不覺得,這時隔著窗竟依稀能瞧出人影來,連自己都覺奇怪。
說是叫出來歇著,可既然知道他犯了老毛病,又不知熬到何時才能睡,別人哪還能歇得下?
這念頭在腦袋裡轉悠半天了,所以方才交代說去給瀾煜歸置東西,其實只是個堂皇的藉口,暗地裡還是念著去給他備幾副藥,其實就算明說也沒什麽大不了,可她偏偏便是開不得這個口。
蕭曼只覺那窗內的燈光晃著眼,莫名牽著心緒,又像在催促似的,暗嘆了一聲,扭身走進來時的斜廊。
這裡頭風裹得厲害,颼颼卷過耳畔,全是「呼啦啦」的獵響。
她抬手護著頭上的烏紗,頂著風朝前走,堪堪過了中段的拱道,就望見前面燈火通明的謹身殿。
縱然心中對臻平帝還存著些眷念,但這般夜深人靜時瞧著那些旌幡白綾還是隱隱生懼。
正尋思著從哪裡繞過去好,瞥眼間,忽然望見殿側廊柱邊的暗處似有個白影,垂首彎腰地半扶半靠在那裡,樣子極是怪異。
冷不丁地瞧見這景象,蕭曼心裡不由打了個突,連著頭皮也一陣起麻。
大行皇帝停靈之處,殿內那麽多人,還有御敕的提點僧道在裡面誦經超度,暗說是鎮得住的,不該出什麽邪性事。
她心裡這樣想,卻不自禁地也躲到柱後,小心翼翼地探著頭朝那裡張望,漸漸就瞧出那白影身上穿的是斬衰喪服,垂首塌著腰身一直沒直起來,瞧情形倒像是在嘔吐不止。
莫非是裡面哪位守靈的宮眷身子不適?
蕭曼這時懼意已去了大半,從柱後出來,大著膽子朝前走,等離得再近些,就瞧出那人果然是在嘔吐,清瘦柔弱的身形極是眼熟,竟是晉王妃慕婉婷。
她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未及多想便快步奔了過去。
慕婉婷這時候像是已經撐不住了,身子挨著廊柱簌簌地向下滑,漸漸歪倒在地上,耷著腦袋不知是昏是醒。
蕭曼三步並作兩步地登上月台,搶過去扶住她連聲喚著,手早探過去搭在她腕上,就覺脈象弦而細弱,脾胃虛沉的症狀已極是嚴峻。
臂彎中的人並沒真的昏去,迷濛中像是聽到了她的呼喚,慢慢抬起頭來。
蕭曼只看得一愣,前幾日在養心殿見時,她還只是精神不濟而已,現下這張臉卻是蒼白如紙,比上次瘦了好多,這兩天在殿內守靈,大家都是喪服重孝,竟也沒瞧出來。
「秦奉御,你怎麽……」慕婉婷見是她,面上也不由一詫。
「殿下莫慌,想是受了寒,胃氣上逆,不礙的。」
蕭曼溫聲寬慰著,垂眼看了看地上那灘寡淡的吐物,從身上摸出帕子幫她抹去唇角的殘涎,托腰搭著臂將她扶起來:「殿下快到裡面來,待奴婢好生瞧一瞧。」
慕婉婷還有點沒翻過醒來,人就被她半攙半攬地擁住了,跟著又嗅到一股熏熏的藥香。
那味道說不清濃淡,也不知是染在衣袍上還是沁在體氣中,柔柔的絲毫沒有刺鼻之感,反而覺得很好聞,連喉間涌動的煩惡都不那麽難忍了。
自打記事起,除了父母之外,她還從沒和人這般親近過,縱然明知對方不是個真男子,那顆心仍舊緊蹙得砰跳起來,虛軟的腿腳也有些發僵,更沒敢出聲,就這麽由著她從側門扶回了偏殿。
裡面值守的內侍見狀也嚇了一跳,趕忙過去整治好椅凳,幫手把人扶著坐好。
蕭曼直起身來,對左右吩咐道:「晉王妃殿下受了些風寒,快去打些熱水,再端一碗薑湯來。還有,把殿外收拾乾淨,大行皇帝靈前,手腳都輕著些,就莫要驚動正殿的各位太皇太妃娘娘了。」
幾名內侍當即會意,暗中互望了一眼,嗬腰同應了一聲,便各自去了。
剛才扶她時細聲慢語,這時支應起人來卻是乾脆利索,活脫脫是另一副模樣。
慕婉婷從前總覺奴婢都該是低聲下氣的模樣,即便發號施令,也該是戟手張揚,陰陽怪氣,沒想到她卻是舉重若輕,不怒自威,單憑一股氣勢便叫人心悅誠服了。
她不覺有些訝異,那樣子瞧在眼裡竟是別樣生輝,又聽出她話里有替自己遮掩的意思,不禁暗生感激。
驀然回過神,才發覺她已站在面前,殿內煌煌的燈火映著淡影,鋪陳在自己身上,那雙眼亮漆漆的正凝望過來。
「奴婢斗膽,瞧一瞧殿下的舌相。」
第165章 姚黃魏紫
從古到今,女子都是行莫回頭,語莫掀唇。
這看舌相豈不是要當面張了口給她瞧?
慕婉婷聞言一窒,腮邊的手不自禁地翹指虛掩,半遮在唇上,一副戒備的樣子。
「我……嗯,沒什麽大不了,坐著歇歇就好,不必這麽麻煩了。」
那神情模樣一瞧便知是面上的掛礙放不下,再加上剛剛才嘔吐過,暗地裡許是更存著顧忌,全不知道自己病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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