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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趕了,又何必看人臉色再貪這一夜安寢?要走便是今晚。
除了一隻箱子和隨身書物外,他本就沒什麽東西,打定主意後手腳也快,三下五除二便拾掇好了。
背了東西正要出門,外間忽然便有人問:「吳施主可在麽?」
吳鴻軒聽出就是方才那個小行童,不由一愣,暗忖不會是嫌錢少,覺得虧了,這時又來討要吧?
左右身上無錢,他倒也坦然,擱下東西,過去開了門。
那小行童探了一眼,便瞧出端倪來,也是一訝:「咦,這麽晚了,吳施主要去哪裡?」
「先前小師傅不是說了麽,我想了想,剛好有個下處,這時趕去正好。」他嘴上信口編造,面上卻一派正色,「不知小師傅還有什麽事麽?」
那小行童面色微窘,訕訕地合十笑道:「這個……吳施主誤會了,先前是小僧聽差了話,監寺師叔祖是讓別人離寺來著,與吳施主無關,只管繼續在敝寺安住,直到明年春闈開考之期。」
這樣前倨後恭,哪裡是聽差,分明是另有什麽因由。
吳鴻軒暗地裡琢磨著,卻不想當面說破,於是點頭故意道:「既如此,那便多謝了,小師傅此來便是為了說知這事?」
那小行童一聽,眼神愈加閃爍起來,神情間卻更加恭敬:「這個麽,其實另有一位施主想同吳施主相談,監寺師叔祖特叫我來相請。」
果不其然,世間哪有白得的好處?
若在平時,他定然是一笑拒之,絕不會沾惹半點這樣的恩惠,可這次也不知怎麽的,忽然起了好奇之心。
自己一介書生,窮困潦倒,孑然一身,了無牽掛,諒來也沒什麽好叫人拿捏的,去瞧瞧什麽來頭也無妨。
當下點點頭,隨那行童經側廊穿堂過室,不多時便到了隔巷的另一處偏院。
那裡是一處三合院落,內中墨竹森森,奇石倚立,倒是個風雅閒靜之所。
對面的正廳里燈火煌煌,大門卻緊閉著,那小行童上前知會了一聲,沖裡面比了下手,便退了下去。
吳鴻軒略整了整衣衫,叫聲「叨擾」,便推門而入。
甫一進去,便見對面中堂下的長案後坐著一個斬衰素袍的人,面目俊美,但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淩厲的彪悍之氣。
左右還立著兩排素袍懸刃的精壯漢子,冷眸凝視,自然生出一股威壓之態。
不用問,單只是瞧瞧便知道這些人都是行伍出身,不由更是奇怪,自己素來不曾與官兵有什麽瓜葛,這些人莫不是弄錯了什麽吧?
大夏曆代都是以文制武,他倒也不懼怕,落落灑脫地走上前去,依禮拱手道:「吳某多承尊駕好意,只是不敢領受,若有話說,還請尊駕當面明言。」
「好,痛快!」長案後的人嗬聲一笑,目光卻凝著他雙眼,「不知吳解元可還有興致聽聽大理寺蕭大人之女的下落麽?」
第170章 和光同塵
有多久沒聽人提起過蕭家了?
吳鴻軒有些記不清,只是自己會時不時的念起。
尤其是那未曾謀面便已相見永決的她。
冀望成空,唯有唏噓悵惋,漸漸的,心似乎也淡了。
可方才那話卻像驚雷過耳,震得整個人倏然一顫,怔懵不已。
那蕭家姑娘竟還在世麽?
他心中立時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欣慰之喜,半晌才從詫愣中回過神來,再去看時,對方眼中卻是止水晏然的平靜。
素不相識,卻好像對什麽都瞭然於胸,一上來就這般直截了當,暗地裡所圖的定然也不會那麽簡單。
吳鴻軒也沉下心緒來,雙手垂握在身前,淡聲問:「尊駕究竟是誰,此言何意?」
瀾建瑧話音未盡,便瞧見他神色陡變,那副驚異莫名的樣子竟比預想中更甚,但未幾又收斂得乾乾淨淨,仿佛絲毫不為所動。
如此心性氣度,倒還真不是個只懂讀死書的迂腐酸儒。
他心下不由又多了幾分底數,目光定在他身上又做了一番打量。
「吳解元莫要誤會,區區一句問話而已,這裡頭能有什麽意思,不如先請坐,咱們再做詳談。」說著便朝案旁的圈椅比手相邀。
這全然是句敷衍蒙蔽的話,存心不肯以真意示人。
吳鴻軒情知對方是有意借這件事來拿捏,以為他必然會不顧一切的探問,雖然確實也急欲知道真相,但這時卻不願順著對方的心思。
他淡淡一笑,抱拳拱了拱:「既然尊駕不肯坦誠相見,先前好意便更不敢領受,請恕在下無狀,就此告辭了。」
才剛剛轉了身還沒邁開步,旁邊便閃出兩名健碩漢子,橫在身前擋住了去路。
一言不合,便耐不住要用強了。
吳鴻軒並不回身,側頭哼聲不屑道:「佛門清靜之地,在下也不過是一介書生而已,尊駕此舉莫非是要仗勢淩人麽?」
這話已是在直言譏諷,頗帶著些不敬了。
左右那一眾漢子登時勃然變色,手按刀柄直盯著他,目中殺意凜然,只須書案後稍稍丟來一個眼神,便會立即發難,將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無禮酸儒當場格斃。
然而,書案後的人非但沒有動怒,唇角反而墜著笑,似乎絲毫不以為忤。
「吳解元一身峭峻風骨,處亂不驚,著實令人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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