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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司常年在外,對宮中不甚了了,若有失禮無狀之處,還請小秦公公海涵。前番更是多謝玉成,才有擢升之機,這次來正要向廠督大人和小秦公公當面致謝。」
蕭曼聽出他話裡有話,剛隨口謙了兩句,就聽他又道:「不瞞說,本司曾有一位故人,樣貌與小秦公公頗為相似,所以一見便覺投緣。」
第213章 林深霧暗
原本素不相識,自然沒半點瓜葛。
一上來就明指人家和自己的故交舊識樣貌相似,怎麽瞧都跟傳奇話本里虛構的段子一模一樣,倒有七八分像是故意套辭的說口。
可依他皇親國戚的身份,再加上自己的功名才學,似乎又不該做出這等媚俗低淺的事。
而先前在殿門外初見時,那雙眼中猝然生出的驚詫,也不像是存心裝出來的。
該不會真如他所言吧?
蕭曼暗地裡琢磨著,對此等匪夷所思的事還是難以置信。
況且容貌和她一般的,會是什麽樣的故人?想想都有些尷尬。
按說這即便是真有其事,也應留有餘地,不該當面挑明才對,他這麽著實在不知是什麽用意。
蕭曼一時猜不透,只得繼續做著表面文章,點頭淡然一笑:「就是這個理兒,督主也有話在前,往後徐大人與司禮監便同聲同氣,絕不外道,雖然內外職役不同,但在侍君之情上是沒兩樣的,咱們就同心協力扶保陛下,盡忠社稷。」
她這一冠冕堂皇,公事明面上是不外道了,私底下卻仿佛一下子拒人千里,不著痕跡地把話頭揭過去了。
徐侑霖顯然也沒料到她會如此直截了當,乾脆利索。
這話聽在耳中,與其說是未解深意,倒不如說是鄭重婉誡,除了公事之外,其它的一概閒話休提。
他目光微怔,面上倒沒什麽大變化,仍舊是那副歷遍了宦海浮沉的淡然,當下知情識趣地略一拱手:「蒙秦廠督和小秦公公厚意拳拳,如此器重,本司豈敢不盡力?」
這也是自圓其場的話,兩下里都是滴水不漏,但要再說,卻不知從何開口了。
氣氛略顯尷尬,蕭曼有些呆不住,當下退後一步:「陛下方才還在叫,我這裡得回去瞧瞧,看時辰,督主該也快到了,徐大人且請稍坐,我吩咐人伺候著。」
徐侑霖也欠了欠身:「小秦公公請便,我這裡自等無妨。」
她也不再多言,略拱了下手,便轉身而去,到門外才鬆了口氣。
其實秦恪離宮已一日一夜了,究竟什麽時候回來,她也不知道,但還是有意無意的扯了這個謊,只想快些躲出去,好像再呆上一時半刻的,就會被那徐大人看穿身份似的。
蕭曼平復了半晌,循著通廊往前走,到殿門口時,不經意地向外一瞥,驀然就見一頂藍呢料罩衣的四抬轎子顫悠悠地進了院門。
這麽巧,還真是說來就來。
她心頭升起一股輕鬆釋然的感覺,仿佛盼來了主心骨似的,也沒顧著身上沒披外氅,便跨出去,快步拾級而下,迎了上去。
轎子停在玉階前,她上前撩開厚厚的帘子,看著那玉白的手扶上木欄,裹在深青色罩氅中的身子迤迤探出來,跨過橫槓時,霜白的曳撒下擺流雲如促,露出金繡攢聚的蟒紋膝襴。
縱然穿得嚴實,但錦緞厚重的冬裝,四下涌動的寒氣也掩不住那股溫潤的薄荷味,聞在鼻中,莫名更讓人覺得安適。
蕭曼看他翻下兜帽,扭開肩頭的鎏金暗扣,便伸手將那件貂裘罩氅接過來,搭在臂彎里。
「笑什麽,才一天的工夫就惦記了?」秦恪沒看她,垂眼撫彈著曳撒上皺起的微褶。
她面上登時一紅,這才醒覺那點細小的心思竟都寫在臉上了,毫不遮掩地都被他看在眼裡。
哪個有心惦記著他?還不是被那些瑣事攪得心煩,盼著他來解圍。
蕭曼暗啐了一口,卻不自禁地有些心虛,剛才明明不是這般想的,為什麽單為這麽句打諢說笑的話便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不知該怎麽答這話,索性便沉下臉來不語。
秦恪似也沒當真計較,雙手虛攏在口唇間嗬了口氣,合掌搓了兩下,瞥眼望著不遠處停著的那架綠呢料的官轎。
「人來了?」
蕭曼在旁頷首「嗯」了一聲,細聲低語:「剛到沒多久,我已安排下了,人正在小值房候著。」
一提起徐侑霖,她心頭不自禁地又是一緊。
「怎麽這臉色,人剛才說什麽了?」
他那雙眼不知是怎麽生的,連那麽一丁點異樣都逃不過。
她心下微窘,但想想那話又不好向他提起,於是搖了搖頭:「人家能說什麽,只是我不慣交結那些朝臣罷了。」
不慣交結朝臣?
之前在當朝首輔的私宅內院裡還不是暢所欲言,相談甚歡?這會子又裝起老實靦腆來了。
秦恪乜了她一眼,忍不住「嗬」出聲來,卻也沒說破,當下點點頭:「成,那就我來見,你先去吧,回頭別忘了端碗粥來。」
他說完便淡噙著笑,步上玉階,一路不緊不慢,閒庭信步般入殿穿過通廊,轉進批紅的小間。
徐侑霖像是早聽到了腳步聲,這時早已起身相迎,站在那裡拱手施禮:「下官見過秦公公。」
那身子剛要拜下去,肘臂已被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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