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頁
臻平帝抬望了一眼,並沒開口,仍舊看著靠在胸口前仰望的小臉,眼眶已經泛紅,臉上卻滿是慈藹。
「孩子,你怕不怕?」
「有皇爺爺在,孫兒不怕,孫兒要跟著皇爺爺一起去平叛,把那些壞人都捉了。」
廬陵王攥著小拳頭,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全然不知現在起兵謀反的就是當今太子,自己的父王。無論對他,還是正擁著他的皇爺爺,這都是世間最慘痛的人倫逆變,骨肉相殘。
秦恪躬身沒動,眼底閃過一絲快意的笑。
臻平帝卻已情難自已,勉強克制,淚水還是奪眶而出。
「皇爺爺,皇爺爺?你怎麽哭了,是孫兒說錯了麽?」廬陵王詫異地看著他,怯怯地抬起小手幫他擦著眼淚。
「沒有錯,你說得很對……煜兒長大了,也懂事了,朕這是看著歡喜……」
臻平帝雙手故意緊了緊,把那幼小的身軀擁在懷裡,不讓他看自己苦痛難抑的樣子,悄悄抹乾了淚,再看他時,已換做了歡顏,溫聲道:「煜兒還小,去不得,你就留在這裡,等宮裡各處都平順了,再來見朕。」
說完便向前一送,把他放下抬輿。
秦恪當即接手抱過來,在他耳邊低聲道:「世子爺莫急,先叫秦禎陪著玩一會兒,臣隨陛下去抓那些壞人,稍時便沒事了。」
第95章 威風凜凜
臻平帝目送廬陵王由內侍領著走遠,鼻中幽幽一嘆,轉向秦恪時,面色已堅沉似鐵。
「去奉天殿。」
「主子稍候,等奴婢帶人先去清個道,再請主子起駕。」
秦恪卻步退開,反身走向五龍橋,眼角瞥向左右示意。
張懷和幾名禁衛統領趕忙隨在身後跟上去。
「前殿那邊現在什麽情形?」
那侍衛官接口應道:「回廠督大人,叛軍大部都守在前三殿,幾道側門都有人把著,弓弩手占了文昭閣和武成閣,居高臨下,只要有人進了內場,立時便會知覺,況且御道上無遮無攔,就算大隊人馬衝進去,也是活靶子。這個……末將斗膽進言,若不然……從後苑那邊悄悄進去,怕只怕牆高巷窄,人馬施展不開,恐怕要費些工夫。」
「後苑?嗬,要是奴婢的話,本來也沒什麽,你們可是也想淨身入宮當差了麽?」
一聲嗤笑,嚇得那侍衛官滿面窘懼,唯唯連聲。
秦恪淡下唇,抬眼望著高牆外那左右聳立的兩幢樓閣:「放著好好的正路不走,費那個勁兒做什麽?陛下是堂堂天子,豈有不走奉天門的道理。」
這便是要硬闖的意思了,可聽著似乎又沒那麽簡單,身旁幾人互望了一眼,都沒吱聲,肅立在旁等他發號施令。
「龍驤衛嚴守奉天門,原地待命,錦衣衛護侍陛下,監視前三殿的動向,一切都等本督發令。」
號令言簡意賅,等那侍衛官和龍驤衛指揮使領命退去後,便只有張懷仍立在那裡靜候。
秦恪沒瞧他,仍望著那兩處樓閣:「本督今日撞彩了,討個吉利,上文昭閣走一趟,這次你沒得選,就去武成閣吧。」
「謹遵督主之命。」張懷躬身一應,朝他肩頭層層纏裹的白紗望了望,低聲道,「督主有傷在身,還是全交由屬下去吧。」
秦恪狹著眼一撇唇:「不妨,這回用不著真動手,把人都按住就成了。五鳳樓外頭那慈慶宮儀衛司僉事的屍首還在,你也去拿件亮眼的東西,回頭好說話。」
張懷眼中陡然亮起,也沒再多言,朝他拱手一拜,轉身疾步回奔,到五鳳樓下,也不走旁邊的梯道,原地上躍,踏著城牆壁虎游牆般頃刻間就翻了過去。
秦恪這時已走到了西首的廊廡邊,縱身躍上,一陣風似的從朱牆上掠過,足尖輕點,幾個起落就到了二層高閣的檐脊上。
向前走近兩步,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按在牖框上,掌心暗運內力輕吐,裡面脆聲喀響,栓銷已被震斷。他伸指挑開窗扇,涌身而入。
他毫不掩避,像往常那般信步前行,轉角廊間的守軍聽到響動已然知覺,登時擁過來查看,卻只覺陰風撲面,一道森白的虛影從身旁疾掠而過,眨眼已到了廊深處。
那為首的軍校還沒瞧清是什麽,就覺身子一沉,驀然回望,幾根纖長的手指已按在了自己肩頭上。
「秦……廠督……」
他衝口叫出名字,目光與那寒鐵凝霜般的眸子一觸,當即面色慘白,渾身篩糠般抖顫起來,半個字也說不出了。
近處的一眾弓弩手本來還想拔兵刃,一聽這名號,登時也像見了鬼似的,一個個怯怯地向後退。
「認得本督就好。」秦恪隨眼掃過眾人,眸光淡淡地垂下來,「你們是羽林衛的?」
那軍校察覺肩頭的五指緊了下,只須對方再用兩分力,便能扼斷筋脈,讓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趕忙應聲:「回廠督大人,小的是羽林衛左掖營百戶。」
「百戶?」他嗬聲輕笑,忽然卻放了手,緩步從那軍校身邊走過,「羽林衛雖不算天子親軍,可在京畿十二衛中也是倍受榮寵的,你等暗伏在這裡,是打算恭迎陛下麽?」
那軍校聞言,慌忙單膝跪地,拱手道:「廠督大人恕罪,我等是受兵符奉調入宮,這個……不過是聽命行事,還請廠督大人明鑑。」
「從軍者當然是聽命行事,可也得知道自己的身份,鬧清楚究竟聽誰的命。」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