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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還沒說完,蕭曼的臉頰就騰的熱了起來。
那吳鴻軒是三年前中的舉,當時自己才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他苦忍著不來,只等到這時才來,為的不光是應考,更是要等她出落長大。焦芳不過是怕她面嫩,所以只出言點明卻沒當真說破而已。
她身子微緊了下,非但沒覺得感慰,反而有點異樣生懼。
見她仍不說話,焦芳又嘆了口氣,索性直言道:「你本也算是個官家千金,被恪兒生生拉到宮裡來做伺候人的奴婢,想想也是作孽啊。我今日提這事兒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那後生稱得上佳婿,難得又如此念情,日後考取功名,入朝為官,你跟著他也終身有靠,不用在這宮裡每日戰戰兢兢,瞧臉色過活。若是願意,我就代蕭大人做個主,找機會暗中送你出去尋他,好不好?」
蕭曼望著他慈父般的目光,心中感激他如此設身處地的關懷,眼眶也泛起酸來,可打定的主意卻沒半點游移。
「乾爹的心意我明白,那吳公子雖是個不錯的人,可我卻非他的良配。」
「這話怎麽說?」焦芳見她一臉正色,不禁有些詫異。
蕭曼深吸了一口氣,直望著他道:「他如今已是解元公,身家清白,日後前程更不可限量,我卻是獲罪的人,如今連教坊司的賤籍都已消了,世上再沒有蕭曼這個人,強要在一處,每日裡也是戰戰兢兢,哪天真牽累了,不光誤了人家,也害了自己。」
說到這裡,見焦芳蹙著眉,口唇微動,像是要出言勸說的樣子,便搶前一步又道:「不瞞乾爹說,我原先在家時只是讀書,憑空寫些虛方子,總想著如何能把學到的這點本事用在實處,如今在宮裡,親眼瞧著陛下、世子還有乾爹都在我手上漸漸好起來,也算是不枉此生。倘若到外面嫁了人,定然又像當年那樣圈在家院裡,哪還能有施展的機會,要說起來,那才真是委屈了,求乾爹允准,就讓我繼續留在宮中吧。」
她說著盈盈拜倒,鄭重其事地俯身磕了個頭。
焦芳想攙住她的手頓在半截,不知怎麽的竟沒伸出去,俯著那嬌弱的人跪在那裡,背心卻透著一股子韌勁兒,哪裡像個柔弱的姑娘家。
他遲愣的眼中漸漸被悲憫占據,唇角卻又慢慢挑起,有些吃力地在她臂上一托,迎著那仰望過來的清澈目光,慈然一笑。
「好,那就先留下……其實,恪兒從小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倒是也跟你挺像,要是我等不得先走了,你們兩個便互相照應著些吧。」
焦芳的眼中含著淚,臉上卻沒有絲毫哀戚,說完又在她鬢邊撫了撫,就緩曳著步子走回暖閣中。
蕭曼品著他最後那句話,竟然沒覺奇怪,恍惚間竟有些心神激盪。
隔了好半晌才站起身來,一步一步繞回通廊,冷不丁有人奔過來急急地報導:「稟秦奉御,司禮監來人了,說是有急事兒。」
第114章 杅穿皮蠹
蕭曼額角抽顫了一下,發覺自己已成了驚弓之鳥,現在只要聽聞有人來找,便以為是不好的事,忍不住心驚肉跳。
司禮監這時候來人會是什麽要緊的事兒,該不會是用藥出了什麽岔子吧?
可服用的法子她都寫得很仔細,之前還特意叮囑過,況且這前後才不過大半個時辰,怎麽就會出亂子?
她沒有搭腔,快步走過通廊,來到殿門前,就見馮正站在外頭捶手咂唇,滿面憂急,早不見了慣常那副諂媚的笑容。
這時一望見她出來,慌不迭地就迎了上去:「稟秦奉御,大……大事不好了。」
「可是有人服了藥之後不對勁麽?」
見他那張千伶百俐的嘴也期艾起來,蕭曼情知事態嚴重,索性直截了當問。
馮正重重一點頭,隨即又搖了兩下,自己也是一臉困惑不解:「回秦奉御,先前服藥那會子都好好的,也就一刻的工夫,有幾個巡守的莫名其妙便倒了,任怎麽叫也叫不醒,身上還有股子腥氣味兒,可又瞧不出傷來。小的不敢做主,一面叫人去尋督主和乾爹,一面就趕著來報秦奉御了。」
人突然昏迷不醒,身上還能聞到腥氣,這顯然不是用藥有什麽差池,倒像是被蠱蟲所侵。
蕭曼驚詫之餘心中也不禁生疑,這才不到兩天的工夫,晉王大婚的事也沒明詔下旨,那下蠱的人怎麽就已到了呢?
她來不及去想那些,若真是中了蠱蟲,一旦肆虐開來,宮中又是成千上萬的人,到時可就難以收拾了。
「人在哪裡,我這便去瞧瞧。」她一邊應著,一邊回頭使著眼色,叫值守的內侍去稟報焦芳。
「回秦奉御,都是錦衣衛的人,調來在明德殿當值的。」
馮正嘬著牙花子嘆氣:「眼瞧著明日太子和太子妃殿下就要大殮入陵了,卻出了這檔子事兒,偏巧今個兒乾爹又隨督主在外頭辦差,小的們連個主心骨都沒有,只好請秦奉御來支應著了。」
他不知是真嚇著了,還是怕被牽連,苦著一張臉,嗬腰跟在身側不住口地唉聲嘆氣,好像捅了天大的婁子。
蕭曼起初還應上兩句,到後來聽得厭了,索性只做不聞。
一路從東華門出了禁城,又沿河道邊的值房走出好遠,才趕到明德殿,遠遠就見侍衛重重,個個挎劍按刀,一派如臨大敵的模樣。
馮正引她從側廂繞過去,指著後殿道:「人都在那裡,秦奉御請隨小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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