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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著痕跡地撇了下唇,將茶盞擱在案几上。
「既然知道,本王也就不必再多費口舌,倒是要實話提醒你,他秦恪這次擔的可不是一兩條大罪,削職不過是起個頭,後面等那些事兒都坐實了,就算不淩遲,也得拉去西市梟首,決計不會再留他了。」
他言之鑿鑿,這話顯然是有備而來。
蕭曼已聽出幾分意思來,但回想之前秦恪的神色,怎麽也不像是他說的這般篤定。
可轉念再想,他從前可不就是一副淡看生死,全然不知輕重的臭德性麽?這次或許也是如此,把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才故意那麽說。
還有焦芳當時那雙蒼然無神的眼,似乎心裡也已十分清楚,只是不便對她開口而已。
一念及此,那顆心登時緊繃起來,手在袖筒里竟攥出了汗水。
瀾建瑧一點一滴都覷在眼裡,只道是她已暗中生懼,動搖起來了,接著話頭又故意道:「如此一來,再沒人會拿著你的短處要挾,也算是撥雲見日了,有些事也該好好想一想了,若有什麽難處,本王還是那句話,欠你一個人情,該還時自然會還。」
又端起茶盞輕刮,目光也轉開了,不去看她。
鬧了半天,最後還是落在這句暗中敲打的話上,不過好在終於說完了。
蕭曼依著規矩躬身謝了,想了想,還是過去拿了那隻紅漆匣子,卻步退出去。
雨勢將停未停,檐下還能望見垂露似的水滴間或不斷地落下來。
剛到外間便嗅到涼風中裹挾的泥腥味,濃濃地衝進鼻腔里,瞧這樣子,雨不過是稍歇而已,過後還有得下呢。
她吁了口氣,沿廊間一路向西,回到寢閣,先那漆匣還有秦恪給的瓷瓶都藏進自己的箱籠中,回頭再到裡間卻不見廬陵王。
走到窗前向外望,果然見他正和幾個內侍遠遠地在後院的四角亭旁玩蹴鞠,想是早已在房裡待不住了,一看雨停便迫不及待。
這倒也好,終於能脫開手歇一會兒了。
蕭曼靜坐了片刻,正想著去揀兩副調理的藥,外間便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有內侍叫著:「秦奉御可在麽?」
那人嗓門拉得很高,語聲卻在發顫,似已急得亂了方寸。
蕭曼也吃驚不小,趕忙迎出去問:「出了什麽事?」
「回秦奉御,是……是陛下……方才不知什麽緣故,突然便昏過去了,老祖宗這才叫小的來傳。」
不是還睡著未起麽,怎麽又會忽然犯暈?
莫非因著秦恪的事又引起舊疾來了?
這若牽連入腦便是要命的大事,她也急起來,拿了醫箱便跟那內侍循著通廊一路奔到暖閣。
剛撩開帳幔進去,就覺腦中「嗡」的一下,微微開始犯沉。
蕭曼起初還以為是剛才走得太急,血氣一時上不來,扶著殿柱靜了靜,腦中的昏暈感卻沒見減輕,反而愈來愈沉。
她情知有些不對頭了,放下醫箱,慢慢坐在上面,很快就覺出殿內那股熟悉的檀香味微微帶著些甜,與平常似有不同,心頭一震,趕忙抬袖掩住口鼻。
「來了怎麽還不進去?咦,這是怎麽了?」焦芳的聲音從屏後繞出來,憂急中驀然揚起驚詫。
蕭曼這時已覺手腳開始脫力,眼前天旋地轉,背心不自禁地往後一靠,勉強抬頭道:「乾爹……這裡有……有毒。」
第138章 美人有毒
這話像半空里響了個驚雷。
焦芳錯愕地一愣眼,趕緊搶上前扶住她,急問:「是什麽毒?怎麽解?」
「香……是香……」
蕭曼這時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唇間微微動著,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勉強說出那兩個字,就覺腦中沉壓壓的,仿佛突然墜了塊石頭在裡面,眼前發黑,身子便要歪垂下去。
焦芳雖然不明就裡,但見機極快,當即攙起她撩了帳幔出去。
「快去把香熄了,窗門都打開,趕緊送陛下到外間去。」
他招呼門口候著的內侍吩咐,卻搖著手沒叫人來接蕭曼,自己扶著她來到緊靠外廊的窗前。
浸涼的風撲在臉上,泥土的腥氣也顯得異常清新,殘在鼻中的那股異樣的檀香味兒立時被沖淡了許多。
蕭曼半扶半挨著窗欞子緩了半天勁兒,身上才稍微恢復了點力氣,腦袋裡卻還是發沉。
「怎麽樣,好些了沒有?」
焦芳望著她血色寡淡的臉,見她回過身來,單只是站著仍顯有些吃力,腳下兀自站不穩的樣子,擰眉又問:「當真是有毒麽,為何我們幾個都沒事,只有陛下和你……」
這也是蕭曼正心下奇怪的,這檀香如此厲害,一上來便能致人無力昏厥,焦芳一直在暖閣內伺候著,還有其他的奴婢進進出出,卻半點沒受其害,這事兒的確蹊蹺得緊。
難不成在這香的味道之外還藏著什麽玄機?
想到此處,她昏沉的腦中抽的一痛,心下卻驀然冒出個有些匪夷所思的念頭來,沒答他方才的話,卻接口反問:「乾爹,今日這香是新換的麽?」
她特地著意在那個「換」字上,焦芳立時便聽出了言下之意,搖了搖頭:「沒有,陛下用慣了奇楠香,都幾十年了,怎麽會換?在這當差的也都是根底清楚,信得過的,絕不會出岔子。再說,每日點香換香都是我親自來,事前一樣樣都仔細查過,昨兒夜裡還用著,怎麽會出了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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