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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曼現下總算明白謝氏這番毫無顧忌的淡定從何而來了,敢情是有坐著太醫院第一把交椅的人在這裡盯著,自己但凡有一點「不軌」之處,立時便會被當場揪住。
能做得上太醫院的首席,先不說術業有多了得,醫道上必定是耳聰目明,見多識廣,輕易矇混不過。
她原先只是留了個小心思,料想不懂醫術的人定不會瞧出破綻,這時被人監視著,也不知那件事能不能順利查探清楚了。
蕭曼拱手行了一禮,暗中窺測,就看那虞院使面色白淨,頜下蓄著長須,瞧面目並不甚老,還有幾分文士的儒雅俊朗。
單憑這一眼模樣,只能得個粗淺的印象,誰也瞧不出真實的心性,更不知究竟有幾分能耐。
那虞院使倒像是識得她的名號,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趕忙深鞠了一躬回禮,臉上兀自帶著惶恐,連連抱拳,這才轉向謝氏,隨著她到另外一邊診脈。
眼見他們走遠,蕭曼稍稍鬆了口氣,轉回身來看瀾建瑧已捋著袖子起身要走,當即叫住道:「殿下且慢,待奴婢再用針探一探體脈。」
「探體脈?」瀾建瑧眉間一蹙,眸光冷橫過來,「什麽意思?」
「奴婢這些日子細查那對蠱蟲,似乎其中還有些隱情,須得再查驗一番以策萬全,請殿下寬衣。」
第191章 滴水不漏
蕭曼以前從沒扯過謊。
自從入宮以後,不管是耳濡目染,還是情勢所逼,半掖半藏著說話幾乎已成了家常便飯,到如今已不覺得如何不妥了。
不過,方才那句倒也並非詐偽之言。
那一金一紅兩條蠱蟲,她後來也細細查過。
雖然仍不能通解,但所知也深了幾分。
如此陰毒的東西寄生於體內,就算驅除也未必能安枕無憂,只是今日要查的事她之前半點也沒去想過。
蕭曼微抬著眼,見瀾建瑧眸中的寒色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愈發森然,像是根本不信,正等著她當面自亂陣腳。
那雙鷹隼般的眼的確讓人生懼。
她壓著心中起伏的波瀾,臉上不露半點破綻,這時並不出聲,只做樣立在一旁相候。
「寬衣做什麽?」
終於還是瀾建瑧先開了口,雙眸略垂,落眼在她衣補的上緣。
那裡一片削平坦緩,瞧不出絲毫起伏,也不知裡頭是怎生纏裹的,居然能完全遮掩住。
單憑這樣就連本心都束住了?還是宮奴做的時候太長了,真把自己個兒當成個不男不女的東西了?
蕭曼也覺察到他緊盯的地方有些不對勁,登時不自在起來,於是假裝恭敬的樣子,抱拳掩在胸前。
「殿下有所不知,那隻紅蟲體內含有異毒,卻不屬其自身所有,奴婢斗膽猜測,殿下原先定然中過這種劇毒,蠱蟲起初便是為了驅毒才種入體內,這一物降一物的法子雖然奏效,但如此大動干戈,體內臟器必然受損。」
她本來也只是猜測,說到這裡就發覺瀾建瑧面色微異,顯然是被料中了,於是又稍稍壓了壓聲音:「殿下精通武學,自然知道體脈相通,牽連臟腑的幾處穴位都在胸背間,須得寬衣來驗才可探知。」
這說得還真是合轍相印,滴水不漏,神色間更看不出破綻。
瀾建瑧輕哼了一聲,點頭笑道:「那好,是本王自己寬,還是你由來動手?」
蕭曼渾身一震,不由自主地蹙眉凝向面前的人。
他對自己的底細一清二楚,這話里隱含的意味便再清楚不過了。
她從那雙眼中瞧不出絲毫調侃來,更沒有哪怕一點點邪猥,有的全是暗藏譏諷的不屑和鄙夷,似乎在笑她不知羞恥,亦步亦趨學著宮奴的樣兒,實則卻連真宮奴也不如。
是真是假又如何,只有不存奴性,才真真正正是個人,否則就算有個周全的身子,也不過是行屍走肉而已。
蕭曼也在心裡嗬了一聲,幾乎不假思索道:「回殿下,奴婢手拙,平日裡服侍陛下起居時都未免有些慢,只怕殿下瞧不慣,若不然奴婢自然該親手伺候著。」
果然學了一張伶牙利嘴,不光能睜著眼說瞎話,居然還敢抬出小皇帝來壓人,當面反強起來了。
瀾建瑧眼中的寒意已凜然如霜,搭在几上的手已捏攥成拳,但卻沒有發作,面色又平緩下來,哼聲側轉過身,自己探手扯拖系帶,扯著領襟左右一掀,將內外衣袍抖落,大半片腰背都露了出來。
蕭曼剛才那話一出口,自己也稍覺後悔,生怕對方真的動了怒,今日這件事便辦不妥了。
這時看他沒發作,反而自己寬了衣,詫異之餘也鬆了口氣。
偷眼瞥向旁邊,謝氏斜靠在軟榻上,那虞院使得賜了繡墩坐,正半闔著眼靜心診脈,兩人都是涵虛斂性的樣子,像是壓根兒就沒注意這裡,方才同瀾建瑧那些話說得甚輕,想來不至被聽到。
蕭曼知道事不宜遲,當即便說聲「奴婢斗膽」,取了針出來,將前端擱在泡了藥的指間輕捻,又依次認準他背上的心俞、肺俞、腎俞,不著痕跡地在三穴上都拂蹭了一下,這才將銀針刺入,緩緩捻動。
這些都是昨晚設想好的手法,用的隱蔽,很難被人瞧出端倪,可這會子真動手時,明知不是害人,那顆心還是忍不住砰跳難抑。
她暗地裡連連吁了氣,眼角不自禁地仍瞥向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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