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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揮揮手叫人下去,上前扣門叫了一聲,裡面卻不應,剛推開兩指來寬的一條縫隙,就聽裡面發狠地叫道:「除了秦恪,誰也不許進來!秦禎也是!」
她頓了下手,只得又將門掩了,在外頭柔聲勸慰,卻沒聽瀾煜再應一句。
蕭曼束手無策,只能住了口,默然站了半晌,秦恪也不見來,越想越覺心神不寧。
她放心不下,又轉了出去,剛出寢閣,就聽通廊間傳來流雲般辨不清快慢的腳步聲。
第219章 十步宮香
金殿空曠,寥寥如寂。
那腳步聽著像破冰碾玉,又仿佛是虛踏而來,竟沒在廊壁間激起哪怕一絲散碎的迴響,卻一下下應和著心跳,讓那紛亂如麻的怦然也隨之緩落了下來。
蕭曼仍是急切不已,腳下卻不由自主地一頓,似乎生怕擾到了那能叫人安然若定的腳步。
等再要迎上去時,他已轉過了拐角處。
烏紗下的鬢髮一絲不亂,素白的曳撒流雲如簇,攜著那股清涼的風從身旁拂掠而過。
「等等,先別進去!」
蕭曼回過神,胸口登時一緊,嘴裡急急叫著,手上更是一把將他扯住。
「怎麽了,不是陛下召見麽?」秦恪沒回頭,但停了步。
那淡淡的口氣和平素沒什麽兩樣,這時聽著卻叫人額角促跳。
事情他還不知道,但瀾煜之前在外發脾氣的樣子,那些奴婢可都是親眼瞧見了,難道傳話的時候卻按著不提,沒叫他有個防備麽?
照理是不會,可他這副全然不覺兇險的樣子又是怎麽回事?莫非覺得皇帝只是個小孩子,他又有擁立之功,便什麽也不放在眼裡。
蕭曼沒心思細想,跨上一步橫擋在他面前,先朝寢閣里望了一眼,又警惕地朝四下里瞥了瞥,這才挨近了些:「你別急,聽我把話說完,這事兒有點棘手,須得先有個防備。」
她略頓了下,便將謝氏召見的經過和最後兩個宮人在窗外密語的事詳盡說了一遍,末了嘆了口氣,蹙眉道:「陛下這回瞧著是全信了,不管不顧地發脾氣,誰都不搭理,把我也關在外頭,就只說要見你。你可千萬別當從前使性子那種小事,咱們得用心想一想,好歹把這個坎過了。」
沒跟原來似的揪細這事兒的根底,卻眼巴巴地等在這裡,一門心思想著怎麽跟他一塊兒遮掩,這可真是奇了。
畢竟擱在身邊的日子長了,就是塊死硬的石頭也有捂熱的一天。
只不過臨機處事還欠些火候,別說這點小溝小坎,就是崇山峻岭,萬丈深淵橫在面前,也不能自己先火急火燎地亂了陣腳。
秦恪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抿唇憂焦的臉上,輕輕抬起手,撫上那微微泛紅的頰。
誰能想到他還會動手動腳。
蕭曼吃了一嚇,趕忙向後撤,卻聽對面低緩地輕叫了一聲:「別動。」
她仿佛中了定身法,一怔之下,真就站在那裡不動了。跟著就覺他玉色纖長的五指順勢向上,拂過面頰和鬢邊,慢慢移上額頭,在眉心處按了按,似揉似推地向兩旁撫弄。
「皺這麽緊做什麽,別真留下褶子。」
這戲謔的話中還帶著些輕浮調笑,蕭曼只覺腦中嗡的一下,慌忙低了頭,雙頰熨燙如火,分不清是窘的還是羞的。
這人當真不知是什麽做的,心亦和尋常人不同,狠起來像陰間的十殿閻君,偶爾說幾句隨心動情的話,也能讓你如沐春風。
還有的時候,便叫你摸不著頭腦,就像現下,眼看都火燒眉毛了,居然還有閒心拿人耍笑。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是被他占了便宜,自己偏偏又惱不起來,反而像叫這一鬧弄得分了神,也沒剛才那麽焦慮不安了。
他說完這話後半晌沒言語。
蕭曼暗覺詫異,這時面頰的熱燙消了些,心下也稍定,她微抬著眼,悄悄向上望,就看那雙眸不知什麽時候已從自己身上移開,轉望向身後。
她促然一悸,趕忙也回望過去,身後的廊間空空如也,唯有不遠處盡頭的那扇窗敞開著,涼風徐入,拂掠著樹影孱動。
那外頭不過只是後園而已,同樣沒什麽異樣,難道他瞧出哪裡不妥麽?
「那排竹子種的不是地方,吩咐下去,今日便鏟了。」
沉靜中,秦恪忽然開了口,眸色微凜,寒意半隱半露,一叢叢浸著零散的光。
「鏟了……」
蕭曼不由一訝,怎麽也沒料到他突然說出這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況且那排竹是有年頭的,見天瞧著,怎麽今日才覺得礙眼?
她還沒鬧明白是什麽意思,秦恪已轉了身,抬步走向寢閣。
「再傳個話,到水月坊宅子裡,把那幾株曼陀羅移過來種在那地方。」
舊的瞧不過眼,剷除之後,立馬便拿新東西填補上。
蕭曼剛才還想不通,一聽這話,驀然就像醍醐灌頂似的,一下子全明白了。
她只覺那顆心猛地被揪緊起來,竟有些發疼,腦中浮現出瀾煜稚嫩可愛的樣子,卻猛然被秦恪素白挺拔的背影覆在了眼前。
「慢著,你別……」
蕭曼心下一急,趕忙追上兩步,那身影卻已撩開帳幔走了進去。
追到近處,腦中驀然一凜,忽然在想他若是起了那個念頭,得利的反是謝氏和瀾建瑧,倒成了替別人做嫁衣,憑他的心性,該不會做這等對自己沒半點好處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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