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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成福也沒多呆,說完這話就往外走,她隨在旁邊送出去,剛到廊間,他忽然又停住步子,似笑非笑地斜過眼來:「世子爺那事兒你瞞得不錯啊……」
蕭曼愕然一怔,萬萬沒想到才剛出的事,這麽快就傳出去了。
轉念想想,秦恪那樣心思細密,手段精明的人,又一手提領著東廠,耳目探子無孔不入,怎麽可能瞞得過他?
或許那孩子的狀況他早就有察覺,甚至連焦芳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可他們卻裝聾作啞,明著不管,暗地裡也沒想法子加以阻止,自己稍時就算說了也沒半點用處。
曹成福見她訥訥不語,只道是被那話嚇著了,嗬聲道:「別怕,督主還誇你機靈來著。嘿嘿,可也別太機靈了,凡事還得好好掂量掂量。」
蕭曼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試探著問:「督主有什麽吩咐?」
「你瞧,多心了不是?」曹成福乜著眼輕笑,「不過,有這心思就好,成了,好好當你的差吧,咱家就不多留了。」
一路送走了他,蕭曼心裡更加七上八下,有些不知該怎麽好了。愣了愣神,瞧瞧時候也差不多了,就去茶盥間煮藥。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卻瞧不見月亮,也沒有一點星光,放眼全是濃墨般化不開的黑暗。
沒多久就有人送晚飯來,蕭曼心裡存著事,有些食不下咽,匆匆吃了幾口就沒了胃口,坐在那裡一邊看火,一邊想著回頭那話該怎麽說。
看看過了戌正,藥也煎得差不多了,就濾出一碗來,稍稍靜涼了些,拿托盤端了送到精舍,到殿柱旁隔著帳幔叫了一聲,不多時,焦芳就走了出來,接了藥過去,淡淡地低聲道:「你在這裡等一等。」
蕭曼點點頭,退到一旁,目光卻隨孱動的帳幔輕晃,漸漸生出迷離不實的感覺。
才只不過半天的工夫,卻發生了好多事,恍然像歷經久遠,身心俱疲,也不知這些長居宮中的人究竟是怎麽過來的。
她淡著眼出神,原以為要等很久,誰知也就是一盞茶的樣子,焦芳便從裡面轉了出來,對她微一頷首,徑直走向側門。
蕭曼跟在後面,隨他來到歇息的小間。
那裡面已經掌了燈,暗黃的光將焦芳的皺紋映得愈發深如溝壑,他臉上看得出倦色,但眸中依舊有神采,淡淡的沒什麽情緒,卻能讓人心生沉靜。接過蕭曼遞來的茶水,呷了一口,才道:「世子還救得了麽?」
第33章 春風化雨
蕭曼沒想到焦芳會問得這般直截了當,可又在意料之中。
看來之前想的不錯,他的確是早就知道內情,只是假裝糊塗,「還救得了麽」這幾個字聽在耳中總有些虛實難測的意味。
她不敢妄下判斷,先前想好的說辭似乎全都用不上了,一時不知該怎麽答話。
「你只管照實說,不必顧忌。」焦芳沒看她,垂睨著手裡那盞茶,濁色的眸中不見光亮,卻仍舊像能洞悉一切似的。
是啊,既然已經攤上了,現在才來顧忌又有什麽用?
仔細想想,這裡頭盤根錯節,水深險惡,明明就事不關己,擱在別人身上定然避之猶恐不及,她卻是陰差陽錯的一頭紮了下去。
焦芳和秦恪若是真存著什麽算計,她即便再謹慎也是枉費心機,到最後不但護不了人,還把自己也牽扯進去了。
左右不過就是如此,反正也不會更壞了。
她心下一橫,索性拿實話回覆:「世子身上的毒還能不能解,奴婢不敢斷言,但照現下的狀況……只怕是很難挨到歲末了。」
她心裡打算直言不諱,可話出口時還是有意無意地緩著調子,略去了自己的情緒,甚至說的是「解」而不是「救」,聽著就像在回一件很平常的事。
茶盞在焦芳手中交碰的一響,那雙眼中也有一瞬遲滯的失神。但還是沒抬頭,淡聲又問:「前面那話怎麽說?」
蕭曼抿了抿唇,仍舊續用著剛才的語聲:「回老祖宗,世間毒質種類繁多,但發作起來,脈象體徵卻往往極其相似。世子體內的毒與鉛、汞不同,沒有積沉在臟腑內,而是纏在血氣里,十分特異。要想解毒,就須得確知是哪一種毒,就算如此,也未必……」
「要是把人交給你呢?」焦芳的目光終於游游上移,定在她瞳間。
單刀直入,半點不繞圈子,一下子就把話趕在了裉節上。
蕭曼知道避不了,又發覺他眼中含著熱切,也品出了方才那話的深意,心漸漸放了下來,深吸了口氣,正色道:「要是這樣的話,雖然未必一定能解得了毒,但奴婢可以盡力延緩毒性發作,先保下世子的性命,以後時日長了,說不定便能找出法子來。」
焦芳沒立刻開口,對著她的眼又望了片刻,才點點頭:「記著,這事你只需存著醫者之心,盡力而為就好,其餘的不用管,我來安排。」
說完向後靠在椅背上,徐徐嘆出那口氣,仿佛一下子抵擋不住襲來的倦意,臉上也終於現出頹色,乏聲道:「去吧。」
蕭曼默念著「醫者之心」四個字,莫名湧起一股暖意,心下也頓時敞亮起來,深打了一躬,應聲卻退到門前,這才發覺背上濕黏黏的,汗水已經浸透了衣裳。
雖然已近深夜,這殿中里外仍然悶熱得厲害,她回看了一眼長袍外還披著褡護的焦芳,略一遲疑,還是說了句:「老祖宗,我去吩咐抬架冰鑒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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