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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並不如何在意,這時卻突然起了興致,忍不住想要探個究竟了。
「朕決意回宮……究竟是對是錯呢?」
良久,臻平帝忽然語聲幽幽地問道。
秦恪沒抬頭,繼續幫他捏捶著雙腿,餘光暗暗瞥過去,只聽焦芳道:「主子先頭都想得好好的,怎麽無端又說起這樣的話來了?奴婢當時便啟奏過,主子若能還駕回宮,是社稷蒼生所望,只望主子別讓天下人等得太久才好。」
他緩聲細語,還帶著那麽一丁點兒調侃,數十年相守在一起,有時尊卑也不那麽嚴謹。
「朕又不是降雨的龍王,誰盼得那麽緊?」臻平帝絲毫不以為忤,反而輕笑出來,牽動喉間輕咳了兩聲,隨即面色一黯,長嘆道,「朕只是想補過而已,怕就怕這一回去不知又會生出什麽事來。」
焦芳這時已梳好了頭,擱下梳子替他綰髻:「主子多慮了,既然聖躬大安,還駕回宮是正當其時,哪裡會生什麽事。」
秦恪見已到了裉節上,當即接過話頭道:「奴婢也是這麽想,平常都說君父為天,若沒有主子在朝,宮裡宮外,億兆子民頭上便沒了遮護,時候長了,怕真要出事了。」
他頓了頓,抬眼淡笑:「奴婢已經照規矩預備得差不多了,主子這趟回去恰好趕在七夕前頭,借著宮裡的大宴典儀,更有個喜慶勁兒。」
臻平帝徐徐輕嘆,面色已舒緩了下來,搖了搖頭:「何喜之有啊……那些鬧騰的事兒朕不管了,一切都叫太子代行好了。」
焦芳在後面不動聲色,眼角淺淺地瞥過一點餘光。
秦恪看在眼中,卻恍若未見,當即應聲道:「是,奴婢下去就叫人到慈慶宮傳旨。」
「這倒不必急,遲幾日再說也無妨。」臻平帝輕笑了下,轉而道,「你去看看煜兒起了沒,朕這會子想見,叫秦禎抱來瞧瞧。」
這祖孫連心的關切勁兒還真叫人看得眼熱。
秦恪暗嗬了一聲,應聲起了身,卻退出帳幔外,沿通廊不急不緩地走著,片刻間才到另一邊的寢閣。
他故意放輕了步子,剛踏進去,就聽蕭曼在裡面溫聲細語道:「世子別光顧著看虎,快些洗漱了,才好向陛下問安。」
「我才不是看虎。」廬陵王應得煞有介事。
「那是做什麽?」
「我就是在想,秦恪明明那麽好,為什麽別人都不喜歡他?」
第56章 隔牆有耳
不過是個屁大點的小東西,居然也似模似樣學人琢磨起好壞來了。
秦恪頓覺有趣,索性就站在原地,聽聽究竟會有什麽下文。
「世子怎麽忽然提起這個來了?」蕭曼語含驚訝,顯然也沒想到一個小孩子竟會生出這樣的心思來。
廬陵王仍然糾結不解:「我就是不明白嘛,為什麽一說到他,皇祖母、父王、瑧皇叔他們就都不高興了。還有母妃,也叫我小心不要挨著他。」
略頓了下,跟著又問:「秦禎,你覺得他好不好?」
秦恪聽到這裡拂挑下眉,勾唇一笑。
他是怎樣的名聲,壓根兒不用別人來說,自家心裡跟明鏡似的,不過這一問倒有些歪打正著的意味,不由讓他興致更濃,想瞧瞧這丫頭如何回話。
「世子說笑了,奴婢是下頭的人,怎能沒規沒矩,背地裡無端品評廠督大人?」
這是意料之中的推脫搪塞,廬陵王自然也肯輕易罷休,當即不依道:「他又不在這兒,我不會告訴他的,你說麽,快說麽。」
除了這撒嬌外,裡面沒了動靜,顯然接話的人正在躊躇,秦恪卻也不著急,好整以暇地支耳相候。
「秦廠督……嗯,世子只要知道他對大夏,對陛下,太子和世子你都是忠心耿耿的便好了,其餘的也不必多管。」
一句敷衍的場面話也至於猶豫,這心裡頭存的怨念當真不小。
秦恪淺狹著眼暗嗬了一聲,就聽廬陵王又問:「既然是這樣,為什麽還要說他不好呢?」
「一個人兼的差事多了,便不能面面俱到,難免就有顧及不周的地方。再者,每人的喜好都不一樣,自然有的喜歡,有的便不喜歡。」
「哦,就像我和皇爺爺都喜歡他幫我編的蚱蜢,父王卻不喜歡麽?」
「對,就是這個道理。」
前面還說不便品評,這幾句話接連得倒快,秦恪眸中斂著一線光,卻仍沒有進去的打算,有心再聽聽那裡面一大一小兩個人還能說出什麽不知深淺的言語來。
蕭曼那頭卻像已無意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催促道:「世子還是快些洗漱,若是向陛下問安遲了,便不好了。」
廬陵王「嗯」聲應著,忽然道:「秦禎,其實你也喜歡他,對不對?」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讓秦恪也怔了下,跟著就聽裡面有注水入盆的聲音。
「好,好,這虎雕得好,我也喜歡,來先漱口……嗯,我來幫你擦手……還有那一隻。」
看著是個孩子,回話就敢如此矇混,這膽兒還真是養肥起來了。
秦恪聽得心裡不暢快,暗嘁了兩聲,尋思該沒什麽好聽的了,正想出聲說話,卻聽蕭曼忽然奇道:「世子怎麽了,不高興了麽,還是哪裡覺得不舒服?」
他聞聲而止,情知有異,當下繼續側耳細聽。
「我……我想我母妃了。」廬陵王語聲滯澀,可以想見此刻小臉上的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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