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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就在那話響起的同時,幾名內侍就退了下去,廳內轉瞬間便空無一人,寂然無聲。
冥冥卻有股無形之力排山倒海而來,讓人為之氣窒。
吳鴻軒倒也坦然不懼,索性正色相對。
「廠公大人有什麽話儘管直言,不必兜這個圈子。」
「這是怎麽說的。」秦恪嘖了下唇,像是有些責怨,「好歹吳兄與我有一面之緣,那日在城外也算相談甚歡,如今再見,吳兄為何卻要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的確是當時那身打扮,可神情氣度卻全然不同,當時將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如今還拿這事來戲謔,果然是一副閹人的無恥做派。
吳鴻軒淡淡一笑,輕搖了下頭:「廠公大人差矣,聖人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當日識淺眼拙,不知是廠公大人,如今既然知道了,豈可再以當日之交相論?」
話還沒說兩句,居然就敢抬出聖賢的君子小人之辯來噁心人了,這份書呆子的清高瞧著便生厭。
秦恪唇角不自禁地「嗤」了一聲:「要叫我說,吳兄這話也差了,東廠的事兒,還有蕭家那丫頭的事兒,吳兄不是都從晉王殿下那裡聽說了麽,怎麽能算是不知呢?」
此言一出,吳鴻軒登時渾身一震,臉色在怔然中也沉了下來。
秦恪覷在眼內卻只作沒見,仍舊踱著步子慢慢從旁走過,在柱旁停下來,做樣暗覷著門外那些正在換穿公服的貢士。
「東廠替陛下分憂,辦的都是皇差,有些事兒身不由己,外間不明底細,光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咱們呢?打脫了牙也得和血吞下去,這道理別人不懂,吳兄狀元之才,又重情重義,難道也只知人云亦云麽?」
他這幾句分辯的話倒聽不出刻意煽情的意味,仿佛真有些不便言明的難處。
吳鴻軒雖然仍是不以為然,卻也聽出這是叫他不要偏聽偏信,還得細查深思。
「這話什麽意思,還請廠公大人明示。」
「那好,不知晉王殿下有沒有告訴吳兄,那蕭家姑娘當日被送去了京郊哪一處衛所,那衛所是誰的舊部,人又是怎麽被私自提出來的?那丫頭可還在呢,究竟什麽情由,吳兄儘管自己去問。」
第250章 東風和氣
三月春濃,和風送意。
滿園芳菲已盛,絛桃株垂,粉櫻枝翹。
尤其是亭外不遠處那棵天香台閣,像是之前蟄休的日子稍久了些,錯誤佳期,這時候甫一開,便是一樹明艷的金韻,上頭枝枝瓣瓣都生發得隨性恣意,越過宮牆,忘情地向外伸展。
花色撩人,更有妙用。
若調製得法,便是女子理氣養血的上品。
晨起未久,茶間裡照舊還是空無一人。
蕭曼擼了袖子,將新摘的桂花擇出兩捧洗淨,放入陶罐中,再加浸過的赤豆、紅棗、糯米,添水擱在灶上熬,自己搓了張凳子,拿本醫書隨手翻著,閒坐靜等。
今日有些怪,往常要半炷香的工夫,粥水才會滾,這次卻沒過片刻裡頭便「咕咕」作響了。
她起身揭蓋,拿長箸攪了幾攪,像是刻意要延擱些時候,又多加了半碗水,掩了幾分火,繼續熬煮。
這回似乎也沒太久,白霧便又蒸氳騰騰起來,連著那股甜香眼瞧著蓋不住了。
罐口一開,立時熱氣嗬面,挑一挑看,粥米早已稠起了漿。
她似是仍嫌火候還不足夠,又敞著蓋,邊攪邊熬了一會子,才熄火起罐,盛了一碗出來,待靜涼了些,便坐著慢慢地吃。
近來,不知什麽緣故,小日子又該來未來。
原本就是要小心藏掖的隱秘,趕上這狀況不免又增添了許多繁瑣。
雖然現下身份不同,但宮裡請藥畢竟不便,況且還要防著耳目窺測,所以除了自己施針以外,便只好用這食補的法子調理了。
不過,這卻不是她一大早便在此處閒散無事的緣由。
殿試之後,那吳鴻軒竟被點了狀元及第,傳臚大典上授了翰林院修撰,加從六品銜,但卻沒入職供事,而是欽點做了養心殿經筵講官,入宮接替張言為瀾煜授業。
旨意冠冕堂皇,但一瞧便知道全是秦恪的主意。
蕭曼心裡頭清楚得很。
明明知道這人同她的牽連,還要如此安排,故意叫他見天價地入宮在眼前晃悠,還不是那個心思?
本來那吳鴻軒並不知情,她也完全做得到以禮相待,處之泰然,現下卻莫名其妙有種尷尬之感,叫人心緒不暢。
她也說不清氣的是秦恪,還是自家暗地裡生了彆扭。
識得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副時時刻刻猜疑試探的毛病也在意料之中,沒什麽好奇怪的。
怪的是,她自己為何偏偏要這般在意,以至於這些日子來,都是刻意避著吳鴻軒,幾乎連正眼都沒相交過,甚至不等人來,便先躲出去了,仿佛多留一刻都會讓秦恪瞅個正著似的。
吃了兩碗粥,腹中不知不覺便有些墜實感,瞧時辰還沒到巳時,離瀾煜下課尚早。
這時候還不便回寢閣去,思量著要不要去園裡采兩株曼陀羅來製藥。
剛收拾好起身出門,便見一名內侍從窄廊那頭快步而來,迎上前嗬腰打躬。
「秦少監原來在這,小的還預備上值房尋去呢。」
「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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