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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曼不禁吃了一嚇,實在不知道他怎麽會知道自己到了,還是一直等在那裡,連那麽輕微的腳步聲都聽見了。
她無暇細想,趕忙應了聲「是」,吁口氣推門入內。
沒曾想,頭剛一探進去,鼻間便嗅到那股說不清濃淡的薄荷香氣,心中一顫,立時怔在了當地,目光卻直直地望在裡面,那長案前的圈椅上正坐著一個渾身素袍的人,赫然就是秦恪。
第134章 紅情綠意
他臉上依舊是潤玉雕琢般光致的細膩,沒有挨了刑,受過苦的樣子。
此刻正好整以暇地托著茶盞拂沫子,淡冷的神情間仍是清靜如水,更不見劫後餘生的窒訥和慶幸。
蕭曼著實沒料到他居然會毫髮無損,還悠哉悠哉地坐在這裡,就像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
不過,見他沒什麽大礙,卻也暗中長出了口氣。
這時見他也橫過眼來,便沒敢多瞧,進去掩了門,走到案前行禮,分別叫了聲「乾爹」、「督主」。
焦芳腫著一雙眼,面色頗有些憔悴,才只一日沒見,卻一下子顯得老了許多,比著秦恪閒然的模樣,反倒更像是他獲了罪似的,也不知昨夜發生了什麽,又是怎麽過來的。
「又沒外人在,不必那麽多禮數,快坐著吧。」
焦芳撇頜朝秦恪下首的椅子示意,眼中的慈色未變,還比平常更深了幾分。
蕭曼也輕鬆了下來,溫然笑著應了。
走過秦恪身前時,卻覺他那雙眸正斜斜地瞥過來,隨著自己的腳步移轉,竟有些灼人。
她心頭不禁顫了下,直到過去坐下了,頭還是微垂著,不敢抬起來。
「恪兒都跟我說了,這次的事兒確是太過兇險了些,也是之前沒思慮周全,好在總算都平安回來了。」
焦芳嘆了一聲,又關切問:「聽說你傷得不輕,一大早這麽遠趕來,可不礙麽?」
蕭曼趕忙欠身回話:「乾爹不必擔心,我昨兒個自己都瞧過了,沒大礙,就是血氣虧得凶了些,休養些日子就好了。」
焦芳「嗯」聲點頭:「那就好,主子剛睡下,我瞧著就成,世子爺那邊也有人看顧,你不用念著,這會子左右沒什麽大事,你也莫走來走去了,就在我這裡歇歇腿腳吧。」
他說著便起了身,又作勢壓壓手,示意不必相送,自顧自地推門出去了。
這說走便走,叫蕭曼一點防備都沒有,卻有些像是故意的。
若只有自己一個人倒沒什麽,可現在秦恪也在這裡,不自禁地就讓人尷尬起來。按說跟他共處一室也不知有多少回了,早該習以為常,眼下這樣實在算不得什麽。
可她心裡就是覺得與從前不同,偏生又想起他昨日替自己裹傷,又一路抱著走出金山陵,暗地裡更是彆扭。
蕭曼耳根熱燙,有些坐不住了,索性起身假意道:「督主安坐,奴婢去西頭揀幾副藥。」
垂首打個躬,正要閃身,就見那纖長的五指抓著茶盞,擱在几上一頓。
「這什麽意思,乾爹他老人家的話也不當回事兒了,還是瞧著我膈應得慌,多看一眼都嫌煩?」
果不其然,甭管到什麽時候,張嘴就開始呲弄人,八成是因著被皇帝猜忌的事,心裡頭不痛快,就想拿人撒氣,這會子都招呼在她頭上了。
蕭曼心裡不是味兒,可他這一說,也不好再走了,想起自己先前還一直念著他憂心忡忡,當真是傻得可以。
「奴婢沒別的意思,確是想去備幾副補血養氣的藥,督主可還有什麽吩咐麽?」
她心裡帶著惱,口氣有意無意地也不大好。
秦恪自然聽出來了,面上卻不見喜怒,捋著袖子向後一靠:「說中了吧,若不是吩咐,便跟避瘟似的,避都避不及,更別說是說話了。」
他揪著話頭強詞奪理,不禁更叫人生氣。
蕭曼只覺越來越頭昏乏力,無心再和他口舌糾纏,垂下眼道:「督主這樣說……」
「叫師兄!」
秦恪突然拉高嗓音喊了一聲,那雙眼也陡地冷峻起來。
蕭曼冷不丁被嚇得打了個寒噤,下面的話全都噎住了,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怔愣在那裡。
「以後不管在誰面前,不許再提督主兩個字,都叫師兄,聽懂了沒有?」
他近乎一字一句地「提點」,短短的一句話像被咬碎嚼爛了說出來,眼底里透著恨恨的狠勁,瞧著更是嚇人。
然而聽起來卻不像是怒極的反話,但究竟是什麽意思,又讓人猜不透。
她咬唇躊躇了一下,才試探著低聲叫了句:「師兄……」
秦恪雙眸微狹,內中的寒色略退了些,卻又增添了些許捉摸不透的意味,仰頭望著屋頂一笑:「你記著,我現在不是司禮監秉筆,東廠的差事也免了,就是個戴罪的奴婢而已,仰仗還有老祖宗護著,蒙你叫聲師兄,已算是臉上貼金了。」
他一半還在呲弄人,一半又像是自嘲。
蕭曼卻已是詫愣不已,矢口驚道:「陛下削了……削了你的職?」
她起初見他安然無恙地坐在這裡,還道真的無事了,不想只是沒有拷打下獄而已,明面上照樣還是處置了。
像他這樣呼風喚雨慣了的人,一旦沒了官職,便像沒了爪牙的老虎,興許比丟了性命還難受些,怪不得又要故意尋人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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