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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瀾建瑧的事其實並不甚了了,談不上什麽崇敬,想起他與秦恪暗中「搶奪」自己的事,更生不出什麽好感來,這些刻意吹捧的話一出口,連自己都覺耳熱心跳。
若此刻和淳安縣君易位相處的話,無論入宮,還是隨瀾建瑧就藩封地,她都是絕不願意的,尤其這些日子目睹了宮裡的爭鬥是非後,這念頭便更加絕決。
如今不但不勸別人退身提防,反而還費盡心力地慫恿,真不知是幫她還是在害她。
可依著自己現在的身份,又不能不做這種違心的事。
淳安縣君像也沒想到她會這麽說,訥訥地聽完,唇角微露苦笑:「秦公公說得不錯,在別人看來我定是糊塗透頂了,可有些事大家瞧著好,擱在自己身上卻未必合適,反而另一些東西,一旦留了意,便像在心裡烙了印,生了根似的,想再忘記就難了。」
她一副愁苦無限的樣子,一時半會兒顯然轉不過彎來。
蕭曼這時卻沒心力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了,也跟著幽幽一嘆:「這世上的事十九都不如意,百姓家如此,天家也是如此,與其傷懷自憐,倒不如看開些,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數。」
她這話里沒再提淳安縣君,倒像是純由心發,感懷身世,到最後已近乎自言自語了。
淳安縣君怔怔出神,輕咬著唇像在品咂這話的深意,過了好半晌才望她點頭:「這話說得真好,我記下了,多謝秦公公開解。」
言罷,深深福了一禮,目光中已全是至誠之意。
蕭曼趕忙躬身還禮,總覺有好些話沒說完,可也不知該怎麽再開口了,當下便藉故告辭。
這邊剛走下兩級樓梯,心頭忽然一凜,想起那件要緊事來,趕忙又疾步轉了回去,走到窗前,探手從懷中摸出一隻小漆盒,翻開蓋子,將那一紅一白兩顆丸藥遞到兀自怔愣的淳安縣君面前。
「這……公公這是何意?」
見對方詫異的目光中透出些許懼色,蕭曼也不多做解釋,只低聲道:「這是督主特意交代的,縣君不必多問,也切記不要外傳,只須記得白色內服,紅色放在空囊里時刻隨身攜帶,若有異常時可保性命無虞,萬萬不可弄錯。」
第80章 蹤影相隨
掌心拂過漆落斑駁的扶欄,微有些刺手,木階在踏實的腳下「吱嘎」作響,顫晃輕搖,仿佛下一刻便會轟然倒塌似的。
蕭曼走下樓時,絲毫沒有了結了這趟差事的鬆快感,反而鬱郁的心中不暢。
樓下空蕩蕩的沒有人,原本就不算大的地方一下子像連日光也照不通透,莫名陷在一片參差淩亂的沉暗中。
她在門前出神怔了片刻,才抬手輕推。
門開的一剎,就看到秦恪竟然站在院中,身上是一襲罩氅青袍的閒便打扮,負手悠然而立。張懷恭恭敬敬地跟在邊上,平遠侯也半嗬著腰,愁眉不展地勉強陪著笑臉。
不說是要伴著廬陵王麽,怎麽人又在這裡,莫非覺得事關重大,到底還是放不下心來?
他可不是這種籌謀難斷,心裡沒個定數的人。
蕭曼隱覺秦恪這趟來得蹊蹺,似乎是另為了別的什麽事,可瞧那神情,又不像是十分要緊的,一時猜不出端倪,只得先走了過去。
平遠侯一見她出來,心念愛女,急不可待地就想上前探問情形,可礙著東廠提督就在旁邊,只能強抑著心裡的迫切,沒敢冒然造次開口。
蕭曼假作沒瞧見,近前叫了聲「督主」,便抬眸覷他的眼色。
「還瞧什麽,侯爺等了好半天了,就望著聽信兒呢,你只管照實說。」秦恪面色和淡,像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全不似先前聽聞時的樣子。
蕭曼瞧不出內中有什麽別意,便依言把淳安縣君的情狀大概說了一遍,至於那番心結自然便略去不提了。
秦恪聽完嗬聲一瞥眼:「侯爺聽到了吧,不過就是個熱毒上涌,肌生暗瘡,暫時不好看相,沒什麽大事,等過幾日自然便不礙啦。」
他後面那兩句話拖長了聲音,有意無意地透出些譏諷不耐的意思。
平遠侯聽聞女兒並無大礙,本來滿心歡喜,可瞧著他這副神氣,面上不禁尷尬起來,僵著臉點頭乾笑:「廠督大人說得是,老夫一時失察,也是嚇得糊塗了,不但勞煩秦奉御辛苦來這一趟,廠督大人更是玉趾親至,實在是惶恐,恕罪,恕罪。」
「侯爺言重了,令嬡是陛下降旨冊封的晉王妃,雖然還沒行大婚之禮,可也算是主子,哪怕偶染小恙,在本督這裡都是大事兒,哪有什麽勞煩不勞煩。」
秦恪輕撇了下唇,斂著眼中的厭色,稍稍俯近:「不過麽,本督怎麽聽著令嬡方才那一曲琴傷肝斷腸的,好像藏著事兒,心不甘情不願的。嘖,這不大好,侯爺別光顧著忙,得空還得想法多開解,不能讓令嬡由著性子來,若真出了什麽差池,本督這裡可也不好周全了。」
平遠侯臉上狠抽了兩下,方才那琴聲他也全聽在耳中,況且知女莫若父,怎能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只是不便明說罷了,當下唯唯連聲,強笑著都應了。
秦恪也是點到即止,沒有多言,道了聲「告辭留步」,轉身便走。
到門口處,才低聲對身後道:「本督和秦奉御自回,你們不用跟著了。」
張懷躬身應了聲「是」,便領著人退後,等他們兩人出去之後便重新落閂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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