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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曼暗笑了笑,先沖裡面應了聲,把罐子擱在不起眼的地方,然後才轉進裡間,伺候瀾煜起身。
那孩子乜著一雙眼,還是睡意朦朧的樣子,看到她立時便盈起笑來,自己晃悠悠的從被窩裡爬起來。
蕭曼趕忙先拿了件外袍給他披在背上,這才服侍穿衣。
「秦禎,嗯……今天不用上那個什麽朝吧?」瀾煜連連打著嗬欠,眼中卻滿是憊懶的期待。
「當然不用,秦廠督不是說了麽,天子十日一朝,前兒才御駕去了奉天門,下回要到月底了。」蕭曼在旁解說。
瀾煜像立時來了精神,也不顧她正幫自己抻袖子,當即拍著小手歡叫:「太好了,太好了,上次在那門洞裡坐著,聽那些人說了一早上,真差點悶死我了,還是不去最好!既然今天沒事,咱們叫上秦恪一起去玩兒吧!」
一不留神說話便沒個分寸,張口便是貨真價實的「昏君」之風,要是讓那些祈盼堯天舜日的朝臣們聽到了,又不知要惹來多少白眼。
可尋常人家像他這般年紀的孩子,大多還都在父母懷中撒嬌,哪會天沒大亮便被抬去前朝,即便只是裝裝樣子,也著實難為他了。
蕭曼沒心思取笑他,繼續幫他結著系帶:「那不能,陛下忘了麽,今日奴婢要去坤寧宮向太皇太後問安,再給晉王殿下請脈,這時候可去不得。」
瀾煜臉上的興奮立時淡了下來,似也想起了前話,小嘴撇了撇:「這我倒忘了,不過秦恪說得對,瑧皇叔過幾日又要走了,是得讓你去看看,不然等到了北方再得了病,可沒人治得好。」
他說到這裡,忽然眸色一亮,拉住她道:「秦禎,要不然你就乾脆故意說瑧皇叔身子不好,讓他留在這裡,我想讓他留在宮裡陪我,好不好?」
蕭曼啞然失笑,只覺這孩子實在單純可愛的厲害,只可惜所想的往往與現實背道而馳,想來也叫人唏噓。
「陛下是天子,不光一言九鼎,還要坦誠守信,列祖列宗的聖訓實錄里可都寫得清清楚楚,哪一條可都沒教陛下騙人,再說要真撒了這個謊,豈不是讓太皇太後娘娘擔憂難過?」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真是的,當皇帝還不如從前呢……」
瀾煜噘著小嘴嘟囔著,有些垂頭喪氣,想想又覺她說得不錯,便點頭道:「那好吧,你可快些回來,我和秦恪一起等著你出去玩兒……哎,秦恪呢?」
他關切地蹙起眉來問,生怕想找的人又缺了一個。
「秦廠督昨兒夜裡出的宮,說早上准回來,陛下放寬心,用了早膳先等一等,奴婢那裡手腳也快些,興許也能早一刻回來。」
蕭曼忍著笑,替他把尚不能脫去的斬衰喪服打理好,便抱下床來,牽著手走到外間,把備好的藥粥和糕餅端出來,讓他慢用,自己也吃了一點,然後去端了先前放下的那隻罐子,把裡面的藥水倒在銅盆里,雙手沒在其中浸泡。
今日去坤寧宮是秦恪交代好的,明面上問安,其實便是著落在瀾建瑧身上,以他的精明,要探出實情來定然不易,必要的手段還是要用些。
她把手浸在藥中泡了半炷香的工夫,這才抬起來,卻不擦拭,只甩了甩水漬,由著它自己風乾,放在鼻前輕嗅,又點了支艾草,豎指在煙上熏了幾下,眼見微微變色,這才放了心。
轉身走回來,卻見瀾煜趴在几上,手裡挑著半勺粥,在唇間似碰非碰,吃得漫不經心,那碗裡也還剩著大半。
這孩子食量不小,平日裡這一碗早吃光了,須得再添,今天也不知怎麽回事,總有些魂不守舍。
她走過去剛想開口問,瀾煜卻拿手朝案上那隻小瓷壇一指:「秦禎,那裡頭裝的是什麽?」
是什麽,不就是一罈子醬味麽。
昨日從那酒肆出來,回宮之前,秦恪也不知是心血來潮還是怎麽的,竟叫張懷到京里的老字號去買了這壇醬味,讓她帶回來。
由於家傳的緣故,蕭曼口味間確實偏嗜辣一點,但也不至這般沒挑揀,別管什麽辣鴨爪,酸醬菜都來者不拒。
那秦恪可倒好,也不管她喜歡不喜歡,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手裡塞,想想都叫人氣結。
她嘆了口氣,只能照實回答,又說這東西吃了無益,可瀾煜卻像來了興致,定要嚐一嚐。
蕭曼沒法子,只得裡面夾了塊酸筍給他。
原以為他定然不慣,誰知這孩子一入口便連聲叫好,非要再多吃些。
蕭曼連哄帶騙,好不容易才安撫好,把那壇醬味收到他夠不到的地方,念著差事,告退之後便提著醫箱匆匆出了門。
離了養心殿,繞過院子向北,憑著腰牌過隆宗門,便進了後宮內苑。
入宮這麽久,還是頭次到這裡來,迎面就見一重重的樓閣殿宇巍峨聳立,氣勢恢宏,與外廷的三大殿相比也毫不遜色。
她不免又加了兩分小心,繞過毫無人氣的前殿,從中門而入,便見面前重檐繁複的大殿上匾額高豎,鐫刻著金色的「坤寧宮」三字。
那門口的玉階下還站著一片身著朝服的官員。
蕭曼不由有些奇怪,可也不能裝作視而不見,只好上前依禮相見。
那幫朝臣也圍攏上來,面上雖然笑著,眼中卻都隱著不屑。
「秦奉御可是奉旨覲見太皇太後麽?」
「正是,各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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