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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曼走到近處,躬身道:「請督主示下。」
秦恪微一頷首,起身轉向英國公:「此事畢竟非同小可,又事關令嬡千金,本督這裡雖然可以做個表證,但看與不看,還得老公爺自己掂量著定奪。」
英國公同夫人互望了一眼,眼中都閃過遲疑,最後還是咬牙道:「秦廠公明鑑,小女無辜受害,到了今天這步田地,老夫無論如何也要弄個明白,好歹不能讓她這等不明不白的含冤受屈。」
「這是正話。」秦恪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大家便一同看個究竟。」
蕭曼覷見他眼色,微微欠身,回過頭道:「小的斗膽提點一句,這蠱蟲習性難測,但都是嗜血肉而生,被引離宿體時最是兇險,一不小心便有可能侵人,所以稍時無論發生何事,都萬萬不能發出響動,更不可開口說話,以免驚擾到它們。」
說完,見英國公夫婦答應了,又望了秦恪一眼,便引著他們走進內室,繞過屏風,來到雕花繡榻前,小心翼翼地將帳幔捲起。
那榻上的人依舊仰躺著,分不清還有沒有鼻息,仿佛已經香消玉殞了。
一見那張被折磨得不成樣子的臉,國公夫人立時忍不住哭出聲來,被英國公連瞪了幾眼,又低聲嗬斥,才勉強忍住。
秦恪虛掩了口鼻,眼中帶著嫌惡,目光撇轉,挑頜示意。
蕭曼也不再遲疑,將裹好的草藥檀香點燃,等煙氣燒得勻了,便伸過去,湊在那張浮腫不堪的臉前。
第47章 虹作雲橋
香菸盤嫋,氤氳繚繞。
檀香的沉鬱和藥草的醇厚攪混在一起,似乎又涇渭分明,熏氣很快盈滿一室,將那股沖鼻的惡臭也蓋住了。
房內一片幽寂,許是因著之前的提醒,沒人出聲。間或有輕風拂掠著香菸擾動,也牽得人心頭微顫,讓這幽寂更有種窒息的感覺。
未幾,升騰的煙氣中驀然分出纖絲般的數縷,游游向下,還沒稍停,就在極細微的悶哼聲中,鑽入臥躺之人的鼻腔內。
蕭曼一直緊盯著那張浮腫的面孔,沒敢眨眼,這時已然發現那肌理凹凸間不尋常的異動,更聽到近處驚恐的低呼,趕忙抬手沖背後搖了搖,嚴加示警,目光卻不敢挪開半分。
不多時,煙氣分流得愈發明顯,竟上下背道而馳,大半都倒吸進了臥躺之人的鼻中,卻又不見她胸腹間有絲毫的起伏波動。
與此同時,橫七豎八的褶皺陡然從她額頭和兩頰間隆起,堪堪都有小指般粗長,有的隔著皮肉迎頭向外頂,有的不停扭曲著來回遊鑽,就像一堆蠕動的活蟲。
蕭曼只覺反胃欲嘔,腦後更是一陣陣地發麻,握著香的手不自禁開始發顫。
可蠱蟲一經招惹就無法輕易平復,此刻決不能中途收手,否則便更加危險,現在當真可說是騎虎難下。
她沒有別的法子,眼見臥躺的人已渾身痙攣起來,只好收攝心神,也不管身後早就亂做一團,慢慢把香向後撤開,離得稍遠了幾寸。
即便如此,倒流的香菸也半點不見減少,反而越來越多,那些「褶皺」像果真受到了招引似的,紛紛像口鼻處擁聚。
這便已到了最要緊的時候了。
蕭曼緩步後退,離繡榻漸遠,煙氣被拖長成窄細的一縷,卻仍兩頭牽連未斷。
那臥躺的人身子已不再抖了,只有頭臉兀自還在微微顫動,發出一聲聲讓人聞之揪心惻憫的呻、吟。
平白無故受這種苦痛已是可憐之極,偏偏將要「走」了還不得安生。
蕭曼瞧著不忍,心裡更是難受,也不知究竟是誰下了這樣的毒手,簡直喪心病狂。
就在稍稍分神之際,那臥躺的人忽然悶哼一止,猛地睜開眼,瞳目圓瞪,口唇微張著一開一合,「嗬嗬」吐出斷續的聲音,隨即勁力一泄,仰面不再動彈,只有臉上的「褶皺」仍扭纏不休。
突然間,一個東西帶著淡紅的血漬從鼻孔中探出頭來。
蕭曼渾身一緊,知道這便是蠱蟲,趕忙又向後退了一步,握香的手也不自禁地緊了幾分。
那蠱蟲也跟著向前,逕自爬出鼻腔,只見通體白色,微帶黑斑,若不是背上還生著棘刺,乍看與蠶倒是相差無幾。
這種東西她也是頭一次見,此時不免有些心驚肉跳。邊退邊想這時候藥效也該到了吧,稍時只要這蟲子慢下來,就得趕緊停手,若是引出的太多便不好收拾了。
那蠱蟲此時已離了床榻,順著床沿爬到地面上,一邊蠕動著爬近,一邊貪婪地吸著煙氣,腹部足足脹大了兩圈,卻不但不見慢下來,反而越來越快。
蕭曼不由又驚又詫,這藥草混合檀香的引蟲方法是從古籍上瞧來的,她當時並沒特別留心,也只記了個大概。
按說蠱蟲吸了煙氣,這時早該麻痹遲緩了,怎麽會一點效驗都沒有?是方子記得不對,還是原本對這蠱蟲便不起作用?
想到這裡,心頭不禁又緊了幾分,眼見那蠱蟲已爬到近處,抬起頭胸,一對螯鉗般的口器左右張開,像要躍起撲人的樣子,趕忙向後急退。
這下過於倉促,沒留神腳下亂了方寸,登時打了個趔趄,差點跌倒。就看對面白影一晃,那蠱蟲當真從地上彈了起來,直撲向她手臂。
蕭曼嚇了一跳,慌不迭地丟了那束香向後縮手,卻躲不過蠱蟲的速度,眼見那白影將要竄進袖筒,一顆心幾乎要從腔子裡蹦出來,卻突然背心一緊,猛地被拉向後面,那裹挾著薄荷氣息的高大身影已擋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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