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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陸少淮已經給一位侍衛遞了眼色,不等褚瑤跑到車夫身前,那侍衛便拔劍凌空揮去,劍身回鞘時,車夫捂著脖子倒下,噴涌的血色映紅了褚瑤的眼睛,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馬車中,褚瑤被鳴哥兒的哭聲吵醒。
她已經很久沒有犯過暈血的毛病了,卻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面對如此血腥殘忍的事情。
他竟然當著她的面下令殺人……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陸少淮抱在懷中,心中狠狠驚顫,立即掙脫出來。
鳴哥兒正趴在她的腿上嚎啕大哭,見她終於醒來,立即鑽入了她的懷中。
褚瑤低頭去安撫著小人兒,不敢抬頭去看陸少淮,也不想去看他的臉,即便他如今的模樣幾乎與裴湛一模一樣。
可就算面龐再相似,他終究做不成裴湛,裴湛只是脾氣躁了些,性子自負了些,可他從不會傷害無辜,也不會隨意遷怒別人,更不會不顧她的意願去做她不喜歡的事情。
「抱歉,方才嚇到你了……」
他伸手,欲將她鬆散的碎發掖到耳後,可指尖還未觸及她,便被她躲了過去。
她在害怕他,還是在厭惡他?
他的手滯在空中片刻,隨即執拗地往前探去,落在她的後頸上,扣住她的後腦勺,溫柔地箍住了她,另一隻手終於如願地將她額邊的碎發捋到了她的耳後。
他說:「阿瑤,你別怕我,我付出了很多才重新回到你的身邊,以後不會再有人來阻礙我們,你不要躲著我……」
「太子殿下呢?」她顫抖著問他,「他在哪裡?你們把他怎麼了?」
「阿瑤在說什麼,」他故作聽不懂的樣子,分明還在笑著,卻讓她覺得異常森冷,他說,「我不是就好好的在你面前麼?」
即便在他們都心知肚明的情況下,他不肯承認他是陸少淮,而非裴湛。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褚瑤想不明白,從前溫潤良善淑人君子,如今卻變得冷血陰鷙,他不是她認識的陸少淮,他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一直以為你死了,且是我間接害死了你,」褚瑤沉痛道,「那時在綏州,太子殿下要帶我回京城,我不肯,他便帶走了你,隨後你們就出了事,我很愧疚,很自責,若非因為我,你就不會與太子殿下一起回去,就不會遭遇刺殺一事,你也不會為了保護殿下而身亡,如今卻沒想到你根本就沒有死,難道那場刺殺……根本就是你們的陰謀嗎?」
「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他微涼的指腹輕輕撫著她的耳後,引得她又偏開頭躲他,於是他湊近了她,在她耳邊低語,「阿瑤,我們來日方長……」
褚瑤自這日回去之後便病了,內心的恐懼與焦灼鬱結於腑,當天晚上便起了高熱,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渾身無力。
陸少淮給她請了宮外的郎中為她看病,可她如今已有六個月的身孕,不能輕易用藥,只能靠她自己扛過去。
陸少淮為此發了脾氣,一連請了好幾位郎中,皆是一樣的說辭。
他親自照顧她,擰了濕毛巾給她擦拭,她分明已經燒迷糊了,卻還是躲著他,瑟縮在被子裡:「你走開,別碰我……」
他攥緊了毛巾的手,最終還是收了回去:「那我叫婢女進來……」
褚瑤這一病,便病了七|八日,卻也算因禍得福,他顧及著她病弱的身子,並未對她做什麼逾越之事。
只是她徹底成為了一隻籠中鳥,這座皇宮別院裡除了奶娘與鳴哥兒,其餘的全是陸少淮的人,每時每刻都有人盯著她,她走不出這座宅院,也找不到人幫她傳遞消息。
曾有一日惠仁公主來看她,陸少淮的人不敢阻攔公主,只能迎她進來。
褚瑤得知惠仁過來了,偷偷用眉黛在紙上寫下陸少淮假扮裴湛一事,藏在身上,準備伺機遞給惠仁。
陸少淮與她一起見了惠仁公主,期間她一直找不到機會將紙條塞給惠仁公主,直到惠仁公主與她準備回宮時,她自袖中暗暗掏出紙條來,正欲拉過惠仁的手,假借與她辭別之際將紙條塞到她的手中,卻不曾想一隻大手截住了她,將她那隻攥著紙條的手牢牢握住,面上仍是笑著與惠仁公主告別:「惠仁,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日後有時間常過來玩,阿瑤她一個人在這裡陪著我,很是無聊呢……」
惠仁公主揶揄笑道:「太子哥哥莫要怪我打攪了你們的二人世界才是。」
褚瑤臉上已是一片煞白。
惠仁公主離開後,他舉起她的手,自她的手心一點一點的抽出那張紙條來,並未展開來看,便將其撕地粉碎。
「阿瑤,乖一點,」他笑如新月,讓人感受不到任何溫度,「過些日子,我便向父皇提出改立我為藩王的事情,你再忍耐一段時間,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
褚瑤身體顫抖,如秋風落葉,幾乎站立不住。
*
綏州。
洪杉站在一家質樸素雅的私塾前。
窗牖開了半扇,淡淡的檀香逸散出些許,不算大的屋子裡只擺放了八張書案,所坐的學生皆是年歲不大的小姑娘,俱是捧著書,聚精會神地聽著女先生為她們講授書中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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