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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將軍掛心了。」賀君辭垂下眼皮,正色道:「但晚輩已經想清楚了,如今同師尊的關係能保持如此就夠了。」
聶牧平聽罷眨巴了一下嘴,不再多言。隨即,他揮了揮袖讓神滅劍化形成一面圓鏡,自己也迅速消失不見。
隨著賀君辭來不及的低呼,圓鏡上方逐漸映出謝長舒的身影——散開了墨發,正輕手將窗戶推開。賀君辭瞳孔微縮,只堪堪從書桌前撤開,貼上白牆。
這些天,雖知能通過神滅劍看上謝長舒一眼,但賀君辭從未做出此舉。此刻,他發現謝長舒看向庭院,下意識逃離,讓自己的影子消失在紗窗上。
「還沒睡嗎?」推開窗後,謝長舒望向右手邊的一排屋子,發覺最裡頭的那間依然亮著燈,而那裡正是賀君辭挑選的住處。
他微皺起眉頭,再次喚出系統,問:「你確定沒出bug嗎?為何至今沒有任何描述?」
系統「嗶」了幾下後回覆:【系統已更新檢查,當前小說進程一切順利。】
「不應該啊,」謝長舒摸了摸下巴,環胸而立,「按照我以往的水文經歷,如此萬籟俱寂的夜晚,最適合描寫主角感慨世間不公。」然而,他話音還未落,就見那間房屋的窗子突然打開,而賀君辭像是被人推了一把般,踉蹌著探出上半身。
意想不到的劇情發生了,謝長舒沒來得及後退。不過剎那,他便與面露慌亂的賀君辭視線相撞。
氣氛凝滯了許久後,謝長舒才有些不自然地開口:「夜深了,怎麼還不休息,是睡不習慣嗎?」
聞言,賀君辭眼神飄忽,只道:「弟子還不困。」
不愧是年輕人,精力旺盛。謝長舒心裡暗道的同時,系統突然亮起紅燈,在一旁打出當前段落:【賀君辭心有鬱結,正要開窗透風,就發現自己的師尊也同樣未眠。】
謝長舒很快便有所頓悟,一拍手,「所以接下來是人生導師開解迷途弟子的戲碼?」
緊接著,他見系統亮起綠燈,似乎也頗為贊同,便輕咳了兩聲,柔下聲音問:「愛徒可是有所困惑?」
賀君辭倒被這一問弄得茫然,但很快又突然欣喜,至少這代表著師尊仍在意著他。隨之,他輕抿了抿唇,正要否認,就見重新現身的聶牧平用筆桿敲了敲桌子。
看著人在紙上寫的字,他竟也鬼使神差照著讀了,「弟子這幾日不曾打擾師尊,不知您過得還好嗎?」
謝長舒的後背微微繃直。
不對勁,怎麼聽著委委屈屈的。
抿了抿髮乾的唇瓣後,他小心翼翼地回:「尚好。愛徒費心了,為師深感欣慰。」
聞言,對方沉默了,系統也如死機般安靜。
良久後,賀君辭才再次垂眸說話:「皆是弟子應盡之職,不過如今能做的只剩親手為師尊做些羹湯。」
謝長舒的心提了起來,太不對勁了。
但賀君辭也沒給他思索形勢的間歇,「前天,師尊得了一籠點心,要分給我們幾個師兄弟。弟子當時送了午膳到明徹宮門口,師尊卻藏在一旁不願露面,也沒讓弟子拿點心到海棠院。」
倏爾,賀君辭頓了頓,壓低聲同仍在筆走龍蛇的聶牧平道:「將軍,說這事是何意?」
聶牧平但笑不語,只引著他繼續念:「後來,點心由霍師兄拿到院子的時候,已經放涼了——師尊問弟子有何困惑,弟子只是不解,為何您對其他師兄弟,還有青冥峰的人都能親近,卻獨獨對弟子避如……。」最後兩字賀君辭沒有出聲。
他甩開腦中的雜念,正要為剛才的不懂事同謝長舒請罪,一抬頭卻見人已經走到了窗下。
「為師不是故意要躲你的。」謝長舒用手撐著窗台,認真道,「恰恰相反,為師對你是寄予厚望的,疏遠你是因為希望你能儘早獨當一面。但無論如何,你是我雲霽峰的人,為師的確該一視同仁。」
賀君辭愣怔了一會,才道:「不,師尊,是弟子方才胡鬧了,弟子從未對師尊有半句怨言。」
謝長舒說:「不不,為師做了什麼為師自己清楚。這幾天確是特意避開你,你心有不滿是應當的。」
「師尊是有什麼苦衷的吧,弟子知道的,也從未介懷。」
就這樣,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認罪,爭到最後一齊停了聲,又相視而笑。
能親耳聽到謝長舒並非有意,賀君辭已然心安。思及此,他笑容更盛,表明自己真心不覺委屈,但這笑顏落在謝長舒眼裡卻是格外刺眼。
那雙眼睛閃著不帶一絲雜質的微光,從中表露出的純良,已經完全跟黑化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謝長舒滾了滾喉結,偏頭怒視,「系統,看你怎麼辦,主角能受委屈嗎?」
這一次,系統沒有辯駁。不僅如此,良久後它還彈出窗口,【已將小說標籤從黑化逆天改為成長逆襲,大大綁定角色——謝長舒,主角德高望重的師尊。】
【稍後會刷新大大各項數值,請大大之後用心養成主角。】
聽罷,謝長舒猝然百感交集,小聲輕嘆:「我的初心回來了。」
「師尊?」對方說了什麼,賀君辭並未聽清。
「沒什麼。」謝長舒笑著回過頭,又伸手緩緩撫上賀君辭的頭髮,溫聲道,「不要多想,今夜早點休息。明日同為師去山上看看,只有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