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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修真九州為何岌岌可危,江州靈力為何流逝,倘若當真如謝子華所言,你難道不覺得,這件事錯的不是沈初霽?他不願成神,天道卻要置他於死地、置眾生於死地,難道錯的不是天道嗎?」
秦少寧驚愕看著他,被他一番言論震得張口結舌。
這樣想來,樓西北倒是有些明白今日他問沈初霽那些話是為何意,他兀自笑了,笑得那樣諷刺。
「秦少寧,你太蠢了,蠢透了!就憑你,也有資格和沈初霽扯上關係?」樓西北笑聲朗朗,「你便沒有想過,若他如你所言那般,當年他飛升後為何冒死回到人間?修真九州岌岌可危……你分明偷聽了樓外樓與他商議之事,如今這般實在令人好笑。」
秦少寧臉色煞白,神情倉惶又迷茫。
「不過,像你這樣的人,大抵有些用處。你今日說得那樣言之鑿鑿,應該知道在沈初霽身上種下神府的人是誰,我要知道他姓甚名誰,如今是否還活著。」
秦少寧眸光黯淡看著樓西北,今日他來尋樓西北,本就是為了告知他此事。可是聽了他一番話,秦少寧卻猶豫了,他知道沈初霽是什麼樣的人,折服於他的心性,所以窺探到記憶中的畫面,想起那日他們所談之事,想起謝子華的話,所以對沈初霽更加失望。
樓西北的話讓他找回些理智。
那麼,這件事就不能告訴樓西北了。
沈初霽若有苦衷,不能向樓西北言明身份,他自然也不能告知樓西北真相。
「他死了,過去之事何必糾結呢。」秦少寧垂著頭顱,魚骨尖刺在臉頰留下的傷口依舊鮮血直流,他失魂落魄地轉過身,跳下青瓦,神情恍惚地離開了。
他到底在做什麼?樓西北說的話無需細想就能明了,在酒樓時他為何如此篤定對沈初霽說出那些話?
若非情非得已,誰願意承受諸神之怒?誰又願意淪為如今的廢人?
秦少寧咬緊牙關,抬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從夢蝶洞穴出來後,他莫名將沈初霽放在自己的對立面,事實根本沒有他想得那麼簡單。
或許樓西北說得對,憑他根本沒資格和沈初霽扯上關係……
關係?
他和沈初霽有何關係?
對了、對了……
他差點忘了!為何夢蝶喚醒的記憶和沈初霽有關?他與樓西北不同,他從嬰幼兒時期一年一年長大,如今的的確確才二十一歲,為何他腦海中會有沈初霽飛升時的記憶?
秦少寧迷茫看著前路,突然感覺濃濃窒息包圍自己,眼前蒙上一層永遠揮不開的迷霧。
為何……
為何沈初霽會跟他做那個約定?
為何沈初霽覺得日後他們一定會交惡?
可事實上,他很喜歡沈初霽這樣的人啊。
第50章
熙熙攘攘長街中, 沈初霽提著金兔花燈,眼神在人群中尋找著什麼。
奼紫嫣紅的燈籠映得眼前繁華凌亂,沈初霽身處鬧市中顯得十分應接不暇。
「道長、道長, 你要去何處?不如我們同行罷?」
從身後追來的女修擋住沈初霽去路,笑意盈盈瞧著他。
沈初霽略感無奈, 今夜不知遇到多少此情此景, 連拒絕都變得熟稔和乾脆。
「抱歉,我在尋人。」
拒絕女修邀約後,沈初霽繼續往前走。今夜他在城中尋了許久, 把以為樓西北會去的地方全部尋了個遍,不知對方刻意躲他還是如何, 連一片影子都沒瞧見。
良久, 沈初霽停住腳步, 微不可查嘆息一聲,這廝不想讓自己尋到的時候,怕是他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人。
早知如此, 白日就不該與秦少寧一同用膳,反正如今在他心中樓西北是無辜被牽連,日後待他總會多幾分憐憫, 好過沈初霽說那些話再將他招惹一番。
雖說沈初霽並未說出半句妄言, 只是餘下這些日子他不想再繼續浪費。
今日見不到, 明日總該能見罷。
想到這裡, 沈初霽稍微放寬了心,亦無心繼續觀賞煙花大會, 不若早些回客棧休息。
沈初霽將金兔花燈提到眼前晃了晃:「回去罷。」
他正欲轉身, 耳後忽然吹來一陣黏膩溫柔的風,好似有人附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沈初霽不適皺住眉頭, 下意識側頭看去,一隻溫厚手掌抵住他的腰,不由分說將他推進路旁空無一人的暗巷中。
「何人?」沈初霽轉身去擒那隻手,反而被那人抓住手腕抵在冰涼粗糲的牆壁上。
金兔花燈向四周散發幽光,隱約照見那人腰間一圈銀色鈴鐺。
清淺月光和燈籠光線照進暗巷,沈初霽回眸看清此人模樣,神情不由放鬆幾分,說道:「你放開我。」
樓西北默不作聲看著他,眼神晦澀,高深莫測,用行動證明他並不打算放開沈初霽。
他看了半晌,忽然俯身鬆開他腰間的手,轉而執起沈初霽垂在臉側的綠白玉璫,修長指間捏著穗子,湊到唇邊輕輕一吻,緊接著他的吻就從後面落在沈初霽臉頰上。
「見你在街上走了好幾圈,找我呢?」樓西北唇瓣靠得極近,吐息灑在沈初霽下顎,手指抵著他的下巴,讓他回頭和自己對視。
沈初霽抿唇:「你躲我?」
樓西北嗤鼻:「你未曾喚我,怎知你在尋我?」
他凌空吻著玉璫的綠白珠子,迫使珠子一側貼在沈初霽皮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