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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紅蓋頭和喜秤交於旁人,一位婢女立刻端著兩杯金樽美酒上前,俯首道:「請兩位共飲合卺酒。」
樓西北垂首打量沈初霽,穿著這身喜袍即使臉上不加任何修飾也相配極了,仿佛真的是這場大婚的「新娘子」,這邪祟倒是有眼光,挑了個最好看的男人做她的新郎官兒,只可惜要被他樓西北捷足先登了。
他在塌邊坐下,端起合卺酒將其中一杯交給沈初霽,期間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臉上,好似想從他風平浪靜的表情中看出什麼端倪。只可惜,沈初霽從始至終都顯得相當冷靜,看向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尊石像,樓西北懷疑就算今夜自己沒有打斷大婚鳩占鵲巢,沈初霽面對嘴角掛著涎水的新娘子也會是這副表情。
想到這裡,樓西北莫名覺得不爽。
兩人推杯換盞,親密繞過彼此的臂彎將酒杯抵在唇邊,距離實在不算遠呼吸輕微地變化都能很好察覺。
不得不承認,沈初霽這張臉極易蠱惑人心,他若是變成邪祟壓根無需言語引誘,只需站在哪裡什麼都不做就有無數痴男怨女甘願被他控制,即使因此丟掉性命也甘之如飴。
樓西北嘆息道:「若沈兄是個女子,就此以假亂真也未嘗不可,可惜……」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完,沈初霽卻也明白他的意思。
可惜什麼?
可惜他不是女子。
沈初霽抬眸,目光終於與樓西北交匯,只是一眨不眨看著他,呼吸略沉。
樓西北彎起眸子,眼中飽含笑意:「哇,終於有反應啦。」
沈初霽道:「我若是女子,未必願意與樓少俠喜結連理。」
樓西北不甚在意:「你有的選嗎?」
說完,他另一手扶著沈初霽的手臂往上抬,半強迫地讓他喝了這杯合卺酒。
「恭祝兩位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下人相繼離開房間,臨走前吹滅了房中蠟燭,只餘下牆角唯一一盞。
幽幽燭光映照在沈初霽側臉,將他冷硬的表情顯得柔和許多,光線朦朧模糊照進他眼底仿佛氤氳著說不清的情意,可若是拂開他身上那層霧衣,就會發現眼裡除了亘古不變的平靜外再無其他東西。
樓西北雙手枕在腦後,懶散靠在床頭,問道:「能動嗎?」
沈初霽蹙眉道:「不能。」
先前他被控制接觸到喜服就能恢復,按理說他現在拜了堂、掀了紅蓋頭、喝了合卺酒應該能暫時拿回身體控制權,怎麼還會無法動彈?
樓西北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哇!活的大美人!」
沈初霽眯起眸子,神情顯而易見地不悅。
然而儘管他再不悅,也沒辦法反抗樓西北,只能任由他為所欲為。
樓西北當真欠揍得很,完全無視沈初霽警告的眼神,那根手指沿著他的臉頰輕佻地往下滑落,摩挲過下巴經過脖頸最終來到衣襟處,輕輕挑開他的領口,揶揄道:「畢竟是洞房花燭夜,不會要行房之後才能恢復罷?」
沈初霽黝黑瞳孔盯著他,不發一言。
樓西北聳肩道:「可惜,我對男人不感興趣,恐怕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即使從最初就知道樓西北不會趁機對自己做什麼,但是這廝的性格實在難以捉摸,聞言後沈初霽不著痕跡鬆了口氣。
「你是如何擺脫控制?」沈初霽問道。
「一般會有契機。」
「什麼?」
「打破禁錮,或者順應指示。」
見沈初霽面露疑惑,樓西北解釋道:「譬如我被控制時正在青樓狎妓,我用鞭子捅穿妓子身體,打破禁錮就不會再被控制;再譬如你接觸喜服暫時恢復則是順應指示,畢竟那東西只讓你沐浴更衣。或許適才除了沐浴更衣她沒有為你安排其他指示。」
沈初霽沉吟片刻:「我與你成婚打破了禁錮,活死人行為因此改變,我們拜堂、喝合卺,也算順應指示,可是依舊沒能恢復。」
樓西北臉上趣味十足:「打破禁錮在你身上似乎不管用,至於順應指示……如今都沒恢復,說明除此之外她還有其他指示,而我們並未完成。」
其實順應指示不難理解,就像話本中總會著重描寫一些情節,一旦度過這個情節就會立刻跳轉到下一個情節,中間則會全部省略。而他們目前的狀況就是根據這些著重描寫的情節行事,時間跳躍卻沒那麼快,所以結束這個情節後到下個情節開始前沒被跳躍的時間就可以自由支配。
然而現在沈初霽不能自由支配身體、時間也沒有跳躍,只能代表這個情節的內容他們還沒有全部經歷完。
兩人對視一眼,氣氛莫名尷尬。
半晌,樓西北乾咳一聲:「倘若我們存在話本中,想來大婚之日、洞房花燭無論如何不會被一筆帶過,不如……」
「不行。」沈初霽乾淨利落回絕。
樓西北挑眉:「似乎,目前的狀況由不得你說不行?」
沈初霽淡淡抬眼:「你不喜歡男人。」
「那倒是。」樓西北煞有其事,「不若我為你尋一位女子過來?」
沈初霽靜靜看著他,沒有表態。
「不行。」樓西北自顧自道,「好歹你我夫妻一場,大婚之夜找別人與你行房我的面子往哪兒擱。」
房中沉默片刻,樓西北打量著沈初霽的衣著,遲疑道:「沈初霽,你看過話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