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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色煞白,身體陷在被褥中, 纖長睫毛微微顫動, 乾澀唇瓣微抿, 喉嚨像有把火在燒,發不出任何聲音,從足尖一寸一寸蔓延的疼痛將他的意識瞬間從深海中拽了出來。
幾乎在他睜開眼睛一瞬間, 五六個人簇擁到床頭,緊張萬分看著他。
「大師兄?」
「大師兄你沒事吧?」
「大師兄你還好吧?」
……
他們七嘴八舌說著什麼,沈初霽眸光灰暗似乎並未反應過來眼前的情況。
良久, 他疲憊地閉上眼睛, 無聲說了一個字。
「什麼?」
「大師兄說什麼?」
梁淺眉頭緊皺:「倒杯水。」
江闊忙不迭倒了杯水交給他, 梁淺扶起沈初霽上身, 知道他此時情況不容樂觀,動作十分小心翼翼。
沈初霽靠坐床頭, 將一杯溫水喝了大半, 喉嚨總算好受些,能夠說出話來, 儘管聲音極其嘶啞。
「這是何處?」
梁淺抬手示意其他人噤聲,隨後回答道:「在客棧里。」
沈初霽微微點頭,將剩下半杯溫水全部喝下去。
眾人擔憂看著沈初霽,他此時表現出的狀態除卻面無人色並無任何異樣,若非事先知道他身體遭受著多大的折磨,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來。
「大師兄,不如讓仙兒給你下點失神散,睡著時就不會那麼疼了。」
仙兒點頭如搗蒜:「大師兄放心,沒有任何副作用,你先休息吧!」
沈初霽抿起薄唇,眼神掠過眾人,看到他們面上的認真,不由嘆息道:「不礙事。」
「怎會不礙事!」仙兒有些著急了,「樓西北藉由你體內殘存靈力與你靈識相通,連一時片刻都支撐不住,你怎麼能說不礙事呢?」
仙兒一邊說著,心疼得眼淚嘩嘩落下。
沈初霽神色微怔,抬手輕輕搭在仙兒手背上,安慰道:「師兄沒騙你,不礙事,沒多疼。樓少俠細皮嫩肉沒吃過什麼苦當然承受不住。」
仙兒不敢碰大師兄,哭花了小臉哽咽道:「大師兄你騙人!樓西北連百書閣十大酷刑都受過,他當時一聲不吭第二天就能跑能跳,可是和你靈識相通後他已經昏迷兩天了!」
百書閣十大酷刑是修真界最殘忍最可怕的刑罰,除非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孽不會動用,不過樓西北是例外,他自己要去上趕著求他爹在他身上全部實施一遍。此事傳出來時,修真界一片譁然,聽說樓外樓同意了樓西北的要求,沈初霽難得動怒傳書將他大罵一頓,所幸樓西北皮糙肉厚並未留下什麼後遺症。
沈初霽哭笑不得:「樓西北畢竟是百書閣樓尊主的兒子,他能對親兒子下狠手嗎。」
仙兒哭得眼睛通紅,還打了個嗝:「是、是嗎?」
江闊在她背後翻個白眼,到底是你安慰大師兄還是大師兄安慰你?
「樓西北如何了?」沈初霽問道。
梁淺道:「沒什麼大礙。」
「他患有失魂之症,猝不及防與我靈識相通必定會受到影響,仙兒你給他開點安魂的藥。」
仙兒抹著眼淚點頭:「哦,仙兒知道了。」
見他們依舊圍在床邊一臉關切,沈初霽無奈道:「你們站開點,我喘不上氣了。」
眾人誠惶誠恐退到旁邊,依舊一副忐忑不安模樣,沈初霽不禁莞爾:「放心,我沒事,不騙你們。」
沈初霽臉上本無血色,勉強笑時身體更顯單薄惹人憐愛,仙兒不禁又落下淚來。其他弟子雖不至於落淚,眼眶亦全是紅通通一片。
「撲通」一聲,天陰毫無徵兆跪了下來。
「天陰無用,請大師兄責罰!」話音落後,天陰朝著地上狠狠磕了個頭,鮮血瞬間從額頭滲出。
沈初霽目光落到他身上,發現他脖子上有幾道鋒利爪痕,不由蹙眉:「脖子怎麼回事?」
天陰垂著眼睛,眼睫掛著水珠:「弟子咎由自取,請大師兄責罰!」
「小猴子抓的?」沈初霽問道。
天陰點頭:「不怪小猴子,是天陰無用請大師兄責罰!」
三句話每一句都是讓他責罰。
「此事與你無關。」
天陰自進入神府就失去意識,不知發生過什麼,以為自己疏忽導致大師兄受到雷刑,這幾日其他人殫精竭慮沒人給他解釋,便將所有罪責攬到自己身上。
沈初霽話音未落,其他幾位弟子齊刷刷跪拜在地。
「這是作甚?」沈初霽眉頭皺得更緊。
「請師兄日後再也不要動用那份力量,為了師兄弟子什麼都可以做,只求師兄不要再使用那份力量!」
「求大師兄成全!」
「求大師兄成全!」
……
他們並未詢問沈初霽力量從何而來,亦不問沈初霽為何受到諸神懲戒,大師兄想告訴他們的時候一定會告訴他們。
沈初霽失笑,牽扯五臟六腑的疼痛讓他不禁捂著胸口輕咳兩聲。
「大師兄!」
「求大師兄成全我們!」
「仙兒的命就是大師兄的命,大師兄想做什麼告訴仙兒,仙兒一定會幫你完成!」
「我等亦是!」
沈初霽眼神柔和,笑說:「我不需要你們做什麼,只需你們謹記門規戒律便可。」
「弟子明白!」
「弟子發誓,自此後若非大師兄需要絕不犯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