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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將衛衣扶了起來,轉身拿了個青綢面軟枕給他墊在後背,她都照顧他一夜了,此時動作沒有什麽生疏的。
衛衣低頭就著她的手喝了水,嗓子頓時熄了火一樣,閉了閉眼,回憶了一下道:「我似乎見過你。」
繁縷想起上次去冷宮途經西廠,的確是碰見過,不過當時她一直低著頭的,也實在沒想到此人居然就是西廠督主,怎麽都認出來了。
她低頭承認道:「是,奴婢以前似乎在西廠外見過督主大人。」
衛衣抿了抿唇沒說話,其實他說的不是那次,而是昨晚。
他昨夜其實並沒有完全昏迷,只是已經中毒脫力說不出話來,在來人之前,他強撐著不敢昏過去,他怕自己醒不過來。
一直沒有人經過,平日裡哪裡都不會少人的宮中,那麽久都沒有一個人影,血液在慢慢從體內流失,指尖泛起冰冷刺骨的冷意,不是雨水冷,而是失去生命的那種冷意。
後來聽到了短促的尖叫聲,很微弱的燈光映著那張模糊的容顏,那人俯身探了探他的鼻尖,沒有氣息,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頸側,說他還活著。
他記得清楚聽見了一句,救你的人來了。
終於能放心的睡過去了。
不過她說的那一次,自己倒是不記得了,那麽一點小事,轉頭就忘的。
「本座的衣服呢?」
衛衣此時才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沒了,繁縷的態度太自然了,以至於他也一直沒有察覺,想找一下腰牌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扒光了。
繁縷摸了摸鼻子,回答道:「那個,被路太醫拔箭的時候給剪爛了,您的東西都放在桌子上了。」
說起來,路太醫的剪裁技術實在是不過關,好好一件衣裳被剪的條條縷縷,橫七豎八的,補都沒法補,這裡是女醫館,沒有男子的衣服,只好讓衛衣就這麽光著上身了。
第11章 服侍
繁縷站在他面前的時候, 他才發現那衣襟上許多血點子, 大概是他的了。
衛衣點點頭, 閉上眼未再言語, 過了一會反而道:「外面有人來了, 你去把他叫進來。」
「外面有人?」繁縷猶疑著挪開腳步。
衛衣毫不猶豫的點頭:「嗯, 叫進來。」
繁縷有點迷糊的去開門, 這個西廠督主是不是燒糊塗了,外面怎麽會有人呢?
一開門果然看見一個穿著黑衣的男子走了進來,這是西廠的人, 繁縷把人叫了進去,自己出去了。
不過西廠督主是怎麽知道外面來人了呢,繁縷不知道練功的人耳力都極好。
她自己抱膝坐在廊下, 後背靠在廊柱上, 發現淡青色的鞋子上星星點點的泥漬,她的頭往柱子上靠了靠, 閉上眼休息一會。
陸午進了屋子裡, 看到督主無事就放心了, 只是靠在床欄上, 上半身光裸著, 身前的傷口被斜著包紮好了, 看起來傷的不輕,不過督主一向不喜歡別人拿他的軟肋關心他。
「屬下見過督主。」陸午躬身行禮。
衛衣聲音澀澀的道:「無須多禮。」
陸午頓了頓,忍不住問道:「督主, 您的衣裳呢?」
陸午想起方才出去的少女, 臉上有些狐疑,衛衣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不虞道:「被路太醫剪了。」
「啊,原來如此啊。」
陸午語氣帶點可惜的意味,不過他就說那小姑娘看起不像幹這事的。
但他不知道,這小姑娘一夜都面對的是,他們沒穿衣裳的督主。
「你在可惜什麽?」
衛衣按了按眉心,一個兩個都不省心。
陸午怕督主誤會,急忙道:「屬下是在可惜那衣服。」衛衣嘴角略抽。
不過,說起來衛督主的衣裳確實挺值錢的。
衛衣冷嘲熱諷道:「看不出你竟然是個節儉的。」
陸午嘿嘿一笑,隨即看見桌上的箭羽,隔著巾帕拈起來看,銳利的箭頭上泛著幽青色,他斂容蹙眉,抬起頭對督主道:
「大人,這箭上有毒。」
衛衣靠在迎枕上砸了砸嘴,卻滿口苦澀的藥味,自嘲道:「老東西老奸巨猾,怕殺不死本座,連死士都出動了,你說,這算不算烈火對真金。」
陸午啞然失笑,督主,您這是在夸自己呢?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這次竟然連死士都用上了,倒有些不像那個老奸巨猾的盧國公了。」
「畢竟是老啦!」衛衣支臂斜倚著額頭,輕笑道:「盧國公這個老家夥,真是狗急跳牆了,等得知本座沒死,估計是要夜不能寐了。」
衛衣面上微微笑著,黑亮的眸子裡陰冷幽暗,只是這面容蒼白的不像樣,傷口被牢牢的包紮起來,隱隱滲出絲絲血來。
督主這副尊容半夜出來晃悠,多半可以嚇死一個兩個了。
宮裡的人,誰還沒有一件兩件的虧心事,走出去都不好意思見人了。
「那大人,接下來應該如何行事?」陸午拱手問道。
按督主的性子,絕不是高拿輕放的,記下了,必然是要狠狠的咬回去的。
衛衣沒回答他的話,反而摸了摸肚子,道:「現在倒是有些餓了。」
「那屬下這就叫人去拿些飯菜來。」陸午轉身就要去叫人。
「等等,你也回西廠去,給我拿一身衣裳來。」衛衣叫住他,吩咐了一句,他總不好一直這麽光著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