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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華長公主就跟在後面,她想多送一送女兒,卻又止住了腳步,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去阻攔。
「走吧。」
溧陽回首望著那皇城,巍峨壯麗,於她而言,不過是滿目淒涼,愴然淚下。
帝王的翻臉無情,比溧陽想像中還要可怕,她的離去,帶給了這個王朝緩解壓力的時間。
「走了,也挺好。」
左淩軒突然意識到,他不能再任由太後插手這些事,母後一顆心為的是盧家,而不是他。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目中已是一片冷清,道:「寡人不能放任他們了,寧潤,回宮。」
他也可以狠得下心,也可以不那麽優柔寡斷,左淩軒從這件事知道,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必須要捨棄一些,而恰巧,他也從這裡面發掘了自己的冷酷無情。
盧玉采入宮為主,溧陽公主遠嫁和親,這是大事,也是幸事,國母入位,兩國聯姻。
時時想起父母雙親,也會心痛到不能自已,從坐上和親的馬車,離開長安城的那一刻,她的餘生將再也不能回到這片故土。
一場秋雨一場寒,嬌生慣養的溧陽整整大半年都在路上,她每天望著車外的路,讓青檸去問使臣,總是還有許久。
到了雁門關的時候,她生了一場大病,但即便是如此,車隊也沒有任何耽擱,只停歇了兩日,便又啟程了。
前路遙遙,不知未來如何,溧陽這條和親的路,整整走了一年,溧陽也漸漸從開始的淚水漣漣,到最後變得越來越漠然。
到了臨近墨罕的城池時,墨罕使臣似乎得到了什麽消息,歡欣鼓舞,溧陽經過幾日才清楚,原來是她要嫁的墨罕王子登基了。
也就是說,溧陽現在的身份,從王儲正妃成了墨罕王後。
墨罕使臣來迎,道:「溧陽公主,請下車駕,吾王正在等候。」
溧陽緩步而出,身邊跟著青檸與青檬,她有驚艷的美色,有貴族的氣韻,這大抵也是為何左淩軒會挑了她,來和親的原因。
左淩軒啊,如今這位燕朝的少年帝王,安居他皇叔打下的盛世江山,握著他母族外戚竊來的權柄。
前來接親的青年身著藍色長袍,雪白緞子襯衣,清瘦挺拔的身軀上,斜繫著寬鬆的外袍穿了一隻袖子,和燕朝的風流爾雅完全不一樣的風采。
溧陽走近後才看清他的模樣,眉骨高高,王冠下是微蜷的棕黑色長髮,慵懶而隨意的落在肩上,大部分從挺直的後背散落下去。
那樣一張稱不上俊美的面容,甚至是很平庸的,大抵是因為王族的殿下,又是才登基不久,也很軒昂的氣度,王室的貴氣。
青年緩緩走過來,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牽著她往宮殿中走去。
他第一眼看到溧陽的時候,似也有一絲驚艷而過,緊抿的唇也微微鬆懈下來,看起來對這位和親公主很滿意。
顯然,溧陽就沒有那麽的輕鬆了,她僵直了脊背,手指被握在另一個人的手中,亦步亦趨地跟著那人的步伐。
這是她的丈夫,這是她的丈夫,她曾經在閨中無數遍設想,自己成親之日會是什麽樣子,連那一張清俊的面容,也多次在夢中出現。
終於到了今日,可一切都不是她曾經想像的樣子,一想到這一點,她就忍不住渾身發冷。
不是那個人,那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人。
溧陽坐在宮殿中,這裡和燕朝實在太不一樣,這陌生的一切,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她,這裡不是她的故國,而是異國他鄉。
次桑雲頓,是他的名字,溧陽從燕朝啟程的時候,就知道了這個名字。
他的年紀大了溧陽整整七歲,比左淩軒還要大一些,是完全陌生的男人,異族之人。
來之前,燕宮裡的嬤嬤給她講過男女之事,但從大燕到墨罕千里迢迢已有一年之久,她又許多日子沉浸在悲戚之中,現在早已忘得一乾二淨,只記得那一句:且由著男人便是。
溧陽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她很緊張,只覺得渾身僵硬如同木頭,一下都動彈不得。
次桑雲頓站在她面前展開雙臂,他身軀挺拔,身形頎長,小麥色的皮膚,溧陽立刻明白,走過去為他寬衣解帶,手指顫抖無力,幾次都沒有解開。
次桑雲頓看著她纖細嬌嫩的手指,竟然動作如此笨拙,忍不住低聲笑道:「溧陽公主。」
這是她聽見他說的第一句話,嗓音很年輕,帶著一點墨罕的口音,怪異的很,令這四個字多了幾分陌生的意味。
「見過王上。」
次桑雲頓並沒有因為陌生而與她多說什麽,抱起她就進入了床帳內,纏綿之間,溧陽被他身上藏香的味道包裹,她不敢露出其他神色,只好婉轉承歡。
她稍稍抬起頭,眼尾逶迤處泛著微微桃花色,嫵媚生花,這帳中暖香襲人,熏人慾醉。
次桑雲頓越看越喜歡,這樣的女子仿佛是從水中長出來的,散發著迷人的香氣,柔弱的仿佛雪蓮花。
他說的話溧陽聽不懂,不過這並不重要,聽不懂可以慢慢學,不習慣就要迅速適應,至於難不難過。
溧陽對此並不在意,她起初也心灰意冷過,但後來便不這麽想了,尋死覓活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更何況,現下也沒有淪落到那麽不堪的境地。
她得趁早生下一個孩子,這是溧陽目前能夠想到的,沒有什麽比血脈的聯繫更加緊密了,在這裡她沒有根基,但是她是和親公主,上朝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