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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督主高興的,喜歡的,他們西廠的人就一定也同樣跟著高興,敬畏。
小歡子滿心滿意的都是怎麽守護好這個秘密,督主一定不希望別人知道,他要閉緊了嘴。
這一夜,也是小歡子看到美好未來的一夜。
翌日,繁縷看見小歡子的時候,心想,一夜醒來,小歡子怎麽一副春心蕩漾的德行。
今天一早端著水盆看著她,臉上笑嘻嘻的,恨不得開出一朵大紅花來。怎麽看怎麽有問題,她問道:「小歡子,你怎麽了?」
小歡子睜著兩隻帶著黑黑眼圈的眼睛,圍著夫人團團轉,聽見繁縷問話,立刻一臉昂揚道:「啊,小的沒事,就是昨夜沒睡好。」可不是,激動得他都睡不著了。
「我看你沒有休息好,若是失眠我來給你開個方子。」繁縷看著他兩隻像是被人揍過的眼睛,著實是有些擔憂道。
「不不,不勞煩夫人,小的沒有失眠,就是睡得晚了。」繁縷點點頭信了,小歡子一看越發覺得這個夫人好,不僅心地好,而且又會醫術,真真再好不過。
他撓了撓頭,故作老實道:「那個,說起這個,小的記得前幾天督主睡得也不是很好,夫人要不要為督主看看?」
「啊,是嗎?」繁縷怔了怔,有點勉強的勾唇笑了笑,她哪有膽子去衛衣面前,難道直愣愣來一句,我看你身體不好,不如開個方子來吃吃。
小歡子熱切的望著繁縷,希望督主和夫人關係越來越好,夫人和督主關係越好,他自然就越跟著越好。
繁縷自然沒有如小歡子的意,上去噓寒問暖,不過是趁與衛衣說話的時候,仔細的看了兩眼,衛衣面色青白,眼下微暗,的確看起來休息的不是很好。
衛衣與她彼此日漸熟悉起來,大抵是同她說話會輕鬆一些,衛衣偶爾也會在她面前如常人般,抱怨一二。
但抱怨的內容卻非同尋常,在繁縷聽來,簡直是令人毛骨悚然。
譬如晌午用飯的時候,他手中勺子舀了一口百合清粥,眉眼微顰,口中輕語道:「沒想到這個人這麽弱,才挖了一塊骨頭去,就昏迷不醒了,這下什麽都問不出來了。」
言罷,又不快的搖了搖頭,什麽東西都沒問出來,人先不行了,還要給他延醫請藥,簡直就是賠了本的買賣。
手中筷子微顫,這些繁縷不敢苟同,當然,衛衣也不曾想過要她來附和自己,這樣最好了,即使再不好聽的話,繁縷也不會傳出去。
「督主嚐嚐這個,佐粥味道很好。」繁縷輕咬了咬唇,扯出笑來推了一碟醃筍絲給衛衣。
她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即使那些人與她毫無關係,可偶爾有一兩個名字,是繁縷曾經聽人說過的青天大老爺。
她無權干涉,不如不去聽,聽了也平白替他們難過。
衛衣遠比他們所有人明白何為殘酷,何為適者生存,冷酷的心腸無可撼動。
她自覺尚且還算有自知之明,衛衣脾氣好心情好的時候,她就也跟著做出笑模樣,不能讓人看了覺得喪氣。
倘若督主的心情不好,她也跟著在他面前沉默不語,不管多高興都要忍著。
庭院中的海棠花長得很好,被繁縷辣手摧花多次,最後終於練出了手,能夠很好的修剪多餘的花枝,衛衣看了頗有幾分欣慰之色。
「以後你的手藝可以修剪房間裡的盆栽了。」聽了督主的評介,繁縷乾笑兩聲,訕訕放下了手中的剪刀。
看著長得茂盛的海棠樹,轉頭又與衛衣道:「督主,等到了秋天,這海棠果可以做成蜜餞果脯。」說起這個,繁縷就有些興致盎然了,她在家裡的時候,娘親曾給她做過,很好吃,但已經有些記不清是什麽味道了。
「你若會做,做了便是。」衛衣甚是隨意的答應了下來,他也是嚐過珍奇美味的,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
繁縷倒是記在了心上,她在這宮裡,除了這個,再想不出其他的有趣的事情可做。
這般相處愉悅,衛衣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寧潤等人卻發覺了,自家督主心情一直還不錯,尤其是繁縷在的時候,兩人雖說不是很多話,但不經意交談幾句,也很輕鬆平和。
難不成,督主是真的對夫人有好感嗎?
衛衣的書房很整潔,兩邊的高几上擺著花盆,修剪齊整乾淨,靠牆是一排紅木書架,架上擺滿了書卷,頭頂上是飛罩雕靈芝如意卷,考究精緻。
衛衣這個人其實沒什麽文采,肚子裡也不算很有墨水,他不喜歡這些在他看來無用功的詩詞書畫,所以書架上很多書尚且都是嶄新的。
有人曾說,衛衣這個人,長得像個文人一樣斯致,實則就是個只會動粗的野蠻家夥。
衛衣當即表示不服,轉頭就讓寧潤將整個書架添了個滿,初初還拿起書本時不時翻閱幾頁,後來就撂開手了,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得再看上一眼。
衛衣准許她可以把醫書放在書房裡,書架上的書也可以隨便翻閱,她自然不敢多動其他,只拿了一本野史看起來,寫的很簡單,言語詼諧生趣,令人讀之不倦。
衛衣看見她坐下來拿了一本書,突來興致道:「今天看什麽,讀來聽聽。」
繁縷詫異的抬頭看督主一眼,隨即「噢」了一聲,翻開一本看了過半的《瑕山異志》,寫者據說是前朝住在皇城外瑕山的人,是位活了百歲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