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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輕輕的敲門聲,繁縷急忙放下挽起的袖子,遮住了手腕上的傷,忍下心底不耐,站起來去開門,問道:「誰呀?」
「夫人,是小的。」是小歡子的聲音,繁縷很熟悉。
繁縷很快打開房門,右手輕輕藏在身側,淡笑著問道:「小歡子呀,你有什麽事?」
「夫人,方才督主讓小的把這個盈玉膏給夫人用。」說著,小歡子獻寶似得呈上一隻淡綠底蓮瓣紋小瓷盒,即使隔著蓋子,繁縷依舊能聞到淡淡的藥香,絕對是上好的藥膏。
盈玉膏是宮裡太醫制出的膏藥,專治跌打損傷,據說不僅能讓人傷口快速癒合消腫,且能瑩潤肌膚,效用神奇,只有宮裡的娘娘才可用。
「啊,真的?」繁縷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怎麽可能。
寧可相信見鬼,也不能相信督主會有憐憫之心,繁縷想一想就很咂舌。
她怎麽敢信,督主可不像是輕易會關心人的性子,更何況她一個小宮女罷了。
小歡子看到夫人詫異的神情,笑嘻嘻地連連點頭答道:「是啊是啊,不過督主不讓小的告訴夫人,只讓小的偷偷放在夫人的藥箱裡。」
良久,繁縷才長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吐出,才安定下心神來,這次才真是受到了驚嚇,她莫不是在做夢吧!
督主,送傷藥,還是這等上好的傷藥?繁縷微不可見的咧了咧嘴,倒吸了一口涼氣,她似乎是見鬼了。
小歡子自覺做了好事,幫督主大人表達了心意,心裡歡天喜地的,臉上卻一臉認真道:「夫人可不要告訴督主,小的告訴夫人的。」
繁縷拿著傷藥,點頭抿唇笑道:「嗯,好。」
第28章 藥膏
淡黃色的藥膏散發出清淡的藥香, 上面印了一朵五瓣小花的痕跡, 是桃花的樣子。
繁縷勻了藥膏抹在皮膚上, 清涼舒適, 很快就不疼了, 這讓她驚喜不已, 只是一刻鍾左右的時間, 紅腫的手腕已經消了腫,再過一天想必就好了。
不愧為太醫院研製出來的藥膏,這藥方的確神奇, 繁縷自覺在醫術上還不算笨,到底也是輕鬆過了女醫官的考核,可現在看來, 倒感覺是自己夜郎自大了。
「唉, 果然是學無止境。」她只聞得出裡面大概的幾味尋常藥材,但再往裡就不知曉了, 這不像藥渣, 能夠分辨的出來, 最多只能靠味道和藥性猜測。
她把盈玉膏好好的收了起來, 暗想, 督主也不是那麽冷酷無情, 還挺有人情味的,她從來不去西廠的牢獄禁地,一步都不曾越界過, 也不知道衛衣在那裡的毒辣陰狠。
模模糊糊的, 繁縷也知道,人不是那麽單純的只有一面,人情世故,遠比她知道的要複雜,督主更不是她能一眼看透徹的人物了。
既然督主願意對她保持這樣的好顏色,她也要機靈一些,絕不去窺探不敢自己知道的東西。
師父也曾說過,難得糊塗。
很多事情,不是真的不知道,而是故意過得糊裡糊塗。
她站起來,抿了抿唇,饒是出不去宮,也要活的好好的。
經過這一事,繁縷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至少,尚且沒有想像中那麽難過,衛督主,亦不好女色,這自然是再好不過。
她並非唯利是圖之人,但也絕不能軟弱可欺,從前以為自己能夠出宮,脾氣自然很好,與人和氣為先。
她低頭捂著臉坐在妝檯前,反反覆覆的想,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她並不記掛家人,也沒什麽可記掛的。
她有爹爹,不能說不曾惦記,但更多的還是把思念寄托在已逝的娘親身上,她望爹爹能夠過得好,平平安安的就好,其餘的,都不是她該想的了。
而爹爹如今膝下有子,嬌妻相伴,怎麽可能會不好。至此,繁縷發現自己還是會有怨氣的,但思念和埋怨一樣,慢慢也就淡了下去。
「唉。」她捧腮嘆了一聲,怎麽活著就那麽累呢,但是,長吁短嘆更是沒用的。
窗外皓月當空,清風習習,繁縷的心思悄悄的改變著,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對命運的馴服,不再有任何波瀾希冀。
翌日,清晨。
衛衣的態度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繁縷也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做人,有時候要聰明一點。
繁縷坐在督主身邊,喚道:「督主……」
張了張嘴,沒有道謝,衛衣既然不讓小歡子說藥是他送的,那她當作不知道就好了。
衛衣拿著筷箸,看也未看她,問道:「什麽事?」
「沒事,只是奴婢看督主氣色不是很好,可是昨夜沒有休息好?」繁縷搖了搖頭,一臉關切道。
「你也看出來了?」衛衣抬起頭,他的確睡得不是很好,但也是常事了,抬手揉了揉眉心,眼睛下面淡淡的青黑之色顯而易見。
過了一夜,繁縷手腕上的痕跡已經淡了很多,清晨又抹了一次藥,她下意識摸了摸手腕,想,至少現在督主對她並不厭惡。
「呃,是啊,奴婢恰巧配了一張助眠的香料方子,督主如果用得上,可以試一試,沒有壞處的。」
繁縷說著,便從袖子裡拿出一隻香囊,和一張折好的配方,放在桌上挪到衛衣面前,其實都是她昨夜特意準備好的。
衛衣頓了頓,抬頭觸及對方略有忐忑的目光,到了口邊拒絕的話瞬間咽了下去,轉而溫言道:「也好,本座便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