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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裡,衛衣口乾舌燥醒來,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睡的地方不對,習慣性的去摸床邊的杯子,忽然指尖觸到一縷髮絲,那不是他的頭髮。
還有淡淡的香氣,這味道很熟悉,帶著終日不散藥香,他復又睜了睜眼,微微屏息,練武的人夜間視物比尋常人要好,所以,他現在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此刻他正與與繁縷同榻而眠。
繁縷的呼吸聲輕而均勻,衛衣忍不住伸出來手,碰到了她的臉上,滑膩溫軟,沒有脂粉,繁縷的臉動了動,他立刻縮回手去。
「大人。」
繁縷睡得不是很沉,她輕輕握住了督主收回去的手,衛衣只覺一片灼熱,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神情,衛衣也沒有將手抽回去,而是任由繁縷與他十指交握。
她半睡半醒,喃喃問道:「怎麽了?」
繁縷握著他的手,只是覺得很溫暖,他的手指隱隱碰到了繁縷的臉,女子沒有任何察覺,或者說並不介意。
「無事。」衛衣閉了閉眼,嗓音低沉喑啞。
他亦是,第一次,和一個女子躺在同一張床榻上,少女未經床榻纏綿,尚含體香,真是太招人喜歡。
他想,他若是尋常男子,怕是早已忍耐不住,閉了閉眼睛,模模糊糊的,只看見一團朦朧嬌小的黑影縮在身邊,窗外月霜微淡,散發出幽幽的香氣。
第44章 春日
蕭均寧進去後, 衛衣的眉驟然沉了下去, 他不是無知稚童, 對當今的陛下也算是看著長大的, 是個什麽樣的性情還是拿捏的出來, 嗬, 品評字畫, 誰信!
過了一會,就見寧潤帶著宮人從御書房裡面出來,隨後輕輕閉合上朱漆殿門, 其餘宮人退至一側,在門外守候。
寧潤吩咐好宮人,轉身抬眼看見督主還沒離開, 走了過來, 正好別人都聽不到他們說話,低頭道:「督主。」
「每次都是如此?」督主一句話問的沒頭沒尾, 但寧潤聽明白了, 答道:「是的, 每次蕭大人來, 陛下都不要人在內殿伺候。」
畢竟有些話, 是不宜外傳的, 而現如今的左淩軒身邊,沒有一個可信之人。
衛衣點了點頭,垂眸抿唇不語, 手指輕輕揉捻著另一邊的袖口, 寧潤熟悉這動作,督主每次思慮籌謀都會這樣。
「你在這裡守著吧,再有任何異動遣人來西廠傳話。」所謂異動,彼此心知肚明,不過就是皇帝的事情,他們沒有人覺得這是大逆不道的,都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前程罷了。
「是,督主請放心。」寧潤手裡的拂塵擺了擺。
繁縷本意今年收一個徒弟,教給三四年就可以出師了,可是挑來撿去沒有合心意的,她看著名單搖了搖頭,最終一個沒收。
梔子年齡比她大一些,也就再留三四年,所以今年就必須要收徒了,她這爆碳性子,必然是要尋個性情相投的。
「你都在這裡看了半天了,到底要不要了?」
「算了,我又不用著急,明年再說吧。」繁縷嘆了一口氣,反手合上了名冊。
有點憂愁,本來只想著隨便挑一個就好,可臨到頭的時候,又挑剔起來,總要找個聰明伶俐的,若是收個蠢笨的豈不是自己都要被氣死了。
她的一句話 ,就能決定名冊上某個女孩子的命運,這象徵著一種權利,繁縷不想做爛好人,分明知道資質平庸,還要去給人家希望,再讓她看著希望變成絕望,最殘酷不過如此了。
「你呀,有什麽可挑的,來來,讓你看看我的徒弟,薄荷,快來拜見你的繁縷師叔。」
梔子招手,將自己那個叫薄荷的小徒弟過來,薄荷走了過來,身形不高,瘦瘦弱弱的。
聽了梔子的話,當即跪在地上,給繁縷結結實實的磕了一個頭,恭恭敬敬的喚了一聲:「繁縷師叔。」
「哎呦,別聽你師父的,這小丫頭。」繁縷見她磕頭嚇了一跳,連忙將她扶了起來,薄荷是個實誠孩子,站了起來,一看小姑娘白淨的額頭已經磕出了一片紅,看得繁縷怪心疼。
「繁縷,身為師叔,總不能不給見面禮吧。」梔子站在一旁,湊過來拍了拍繁縷的肩頭,擠眉弄眼道。
「給給給,突然這麽隆重,就知道你沒安好心。」繁縷一邊從袖子裡拿出一隻荷包,一邊似嗔似怪的輕輕白了梔子一眼,然後笑眯眯的將東西拍在薄荷的手上,她一早就準備好了。
「來,東西不多,算是師叔給你的見面禮了。」荷包里有三顆銀裸子,是往前繁縷給貴人問診後賞下的,她們在宮裡除了月例就是賞賜了,還有年節旁人會送些禮。
「多謝繁縷師叔。」小姑娘雙手捧著荷包,一笑眼睛彎彎,天真又明媚,還沒有被這塵世後宮的污濁浸染。
梔子亦不生分,伸手就捏了捏荷包,感覺到分量不輕,過來攬住她,滿意道:「嘻嘻,就知道你大方,好啦好啦,你看,你雖然沒有徒弟,卻有人叫你師叔了,豈不美哉。」
「哼。」繁縷輕哼了一聲,不再理她,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突然門外傳來紫蘇的聲音:「都在呢,這小師叔都給了見面禮,我這個大師伯不能不給呀。」
「咦,紫蘇姐姐回來了。」
「繁縷來了。」紫蘇推門進來,一手將身上的東西放在桌子上,一邊去看梔子新收的小醫徒,笑吟吟地問她:「丫頭,你叫什麽,今年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