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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笑問道:「然後咱們去哪?」
山竹笑嘻嘻道:「夫人不知,這裡可長著呢,這長安城裡的熱鬧可是瞧不盡的。」
「噢,這樣啊,長安城比詩里還讓人喜歡。」繁縷捧著腮說,清淡的木樨花的味道,淡化了嘴中的辣味。
接下來,坐了一會,覺得都歇息好了,衛衣繼續帶著繁縷在各處遊玩,似是童心未泯,倒也是不亦樂乎。
天色不知不覺就晚了,街上的酒樓鋪子也掛起圖吉利的大紅燈籠。
衛衣手籠在袖子裡,雪夜漫漫,身邊的小宮女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踩著他的腳印走,雀躍歡欣,像一隻小貓。
紅色的燭光朦朦朧朧的落在她的身上,衛衣恍然想起大婚那一日,屋子裡燈火通明,深深淺淺的紅,同身邊的女子拜堂成親。
他自然要不高興的,不高興娶了她,那不是婚姻大事,而是畢生恥辱,可那一身鳳冠霞帔,到底是獨獨為了他穿上的。
此刻回想起來,竟然有些可惜那一晚沒有仔細看一看,作為新娘盛裝以待的繁縷,只依稀有些模糊的記憶,應當很美艷吧,因為當初自己似乎還有些吃驚的情緒。
他看向身邊如今一臉無憂無慮的繁縷,沒想到,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相處,融洽溫馨。
又過了一會,繁縷臉上露出倦色,衛衣便開口道:「回去了,天色晚了。」
「嗯,好。」繁縷低低的應聲。
「大人,那是哪裡啊?」繁縷趴著車窗看著外面,看見南邊的街上紅燈籠罩,艷旗張致,紅綢粉衫,樂聲招搖,許多人進進出出。
陰影中看不清衛衣的臉色,只是聽見冷淡的聲音:「是你不能去的地方。」
繁縷還沒明白過來,衛衣已經令車夫掉轉車頭,往另一條街上去了。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馬車在一處宅子外停了下來,繁縷這一天玩得暢快極了,走了不少路,也有些累了,就靠在衛衣的肩上睡著了。
「繁縷,下車了。」衛衣叫醒了她,自己先一步躍下,等下人端來了凳子,繁縷才扶著衛衣的手從車上下來,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青石宅子,冰雪中已經掃出一條小路來。
已經有下人從宅子裡出來,小廝拉過馬車,而管家在門口行禮道:「主人。」
繁縷踟躇著跟在衛衣身邊,聽見小廝喚督主為主人,心想原來這是督主的宅子嗎?
衛衣淡聲道:「進來吧,今夜先住在這裡了。」
照壁上被燈籠映得清楚,與其他宅子不一樣,這照壁上是鶴鹿同春,繁縷初見,也只是稍稍驚嘆其精緻,繞過照壁進入二門後,才覺這宅子裡的景致艷麗。
並不似是用來居住的,像是畫裡出來的,處處景致如畫,翠竹小徑,曲橋畫廊,軒館樓閣,繁縷心裡納罕,倘若她沒看錯,這裡的很多格局與江南的粉牆黛瓦頗為相似。
「走,咱們去落梅軒。」說著,衛衣自顧自便牽著她往裡走去,這是個三進的院子,處處雅致,不像是衛衣的喜好。
滿園的紅梅初綻,峭立枝頭,淩寒自開,白雪紅梅,怪好看的,繁縷披著斗篷在這紅梅林中行走,都不覺得冷了,她沒有見過梅花,此時看見了真的梅花歡喜不已。
第38章 剪梅
進入落梅軒後, 便有奴婢成群躬身行禮道:「老爺, 夫人。」
繁縷怔了下, 衛衣面色如常的拉她進去, 暖融融的, 仿佛春意暖風撲面而來, 屋子裡擺設如尋常富貴人家, 軒敞高闊,富麗堂皇,腳下踩的是櫻桃木, 房間裡燃著芸香暖暖,煙榻錦繡鋪陳,紅木如意紋桌凳。
衛衣手指一捋, 狐裘上的雪花化成了水珠, 盈盈剔透,溫言道:「斗篷脫了吧, 雪水都化了。」
侍女上前來接過斗篷, 拿去外間的熏籠上烘乾, 又服侍繁縷換了乾淨的鞋子, 拿了兩份濕熱帕子分別擦手擦臉, 這般周全令繁縷有些吃驚。
香茗捧上, 瓜子花生,似是知道他們要來一般,早早準備好了熱糕香茶, 還有乾淨衣袍, 軟布鞋履,繁縷頭一次有人這麽周到細緻的伺候,而衛衣早已經習慣了。
侍女低眉順眼,比她們在宮裡的規矩不算差,繁縷心下感慨,都說丞相門前九品官,天子門下官老爺,果然不錯,她而今竟然也有被人侍奉的一日。
侍女輕言道:「夫人,要不要換一身衣衫。」
「嗯,好。」得益於西廠眾人,繁縷已經對這個稱呼適應,絲毫不覺得有什麽難為情的了,許是因為西廠里的人態度太正常了。
「夫人請隨奴婢來。」繁縷的裙角也被濡濕,便隨侍女去換了衣裳,衛衣也去換了一身乾淨舒適的衣袍。
這一襲裙裳同宮裡的例服不一樣,羅衫疊雪,纓粉凝霜,衣袖微微垂下如籠煙臨水,襯得繁縷身姿清艷如蘭,春纖玉白。
走出屏風後,衛衣看見了,負手徐徐笑道:「很好看。」
繁縷起初有些不自在,她自入宮以來就沒有穿過這樣嬌嫩的顏色,聽衛衣說好看,自己又跑到鏡子前照了照,也覺得這一身衣裙清雅秀麗。
半晌,繁縷還沒出來,衛衣過去一看,繁縷正站在高几前,遂過去問道:「在看什麽?」
繁縷正捧著一簇水仙花看得新鮮,潔白嬌嫩,綠葉明翠,見他來轉頭道:「大人,這水仙花開得可真好。」
冬天裡很少見過鮮活的綠葉花草,只有富貴人家才養的起,聽說但凡有些銀錢的人家,坐擁宅邸的人,都是會砌一座花房來養花,專門有花奴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