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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衣輕輕一笑,一邊牽著她往前走,一邊漫不經心地道:「古時有世家能以木鳥振翅,亦有木牛流馬,只要肯動心思,死木而活,沒什麽做不成的。」
「大人,咳,您知道的也好多,這些我從來都沒聽過。」繁縷不經意喝了口冷風,嗆了一下。
衛衣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髮,和煦道:「這沒什麽,真正有驚世之才的是那些大字不識,卻能造出這些物什的能工巧匠。
僅僅在你眼前的,就有搭建的飛檐翹角,坐的馬車,田地里的水車,小到孩童玩得孔明鎖,還有你平常用的門鎖,所謂鬼神之功一般。」
繁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聽著衛衣一字一句的說,只是敬佩道:「大人說的是,這些我都沒有注意到過,現在想來竟然如此神奇。」
「經歷的多了,自然也就知道的多了,就像山竹,他見過的興許比我還多。」
「是嗎,怎麽可能比大人知道的還多?」繁縷看向山竹,目帶狐疑之色,她已經覺得督主是她知道的人里最博學的了,山竹看起來年紀小小,怎麽可能見識比督主還多。
山竹見夫人懷疑他的見識,驕傲的昂了昂頭,抬手抱胸,不甘示弱道:「那是自然,夫人可聽說過異域人,夫人和大人沒見過的,屬下都見過。
無論是新羅婢,還是崑崙奴,屬下都親眼看見過,還有金髮藍眸的舞姬,長得與咱們大燕朝的人相貌迥異,語言自然也不同。」
繁縷聽著瞪大了眼睛,連連驚訝,確實稀罕,金色的頭髮,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人。
山竹之前常常被派遣出去,也算是見識多廣,此時說出來顯得妙趣橫生,繁縷在衛衣身邊笑眯眯的聽著。
衛衣看著他仿佛一隻揚眉吐氣的小燕子,又轉過頭,對繁縷語氣涼涼道:「不過你看,像他這樣學不會藏拙的人,永遠只能做出頭鳥。」
繁縷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督主就是會藏拙,不顯山不露水的,現在一點點顯露出來,才讓人覺得厲害。
「嘻嘻,督咳,大人說的對極了。」繁縷才要說督主兩個字,被衛衣偏頭輕輕睨了一眼,一吐舌趕緊改了過來。
山竹才得意了沒有半刻,便被自家督主一盆冷水潑下來,喪眉搭眼的垂著頭,唉聲嘆氣的跟在後面。
少年嘴裡嘟囔著:「大人您怎麽能這樣呢……」
晌午時分,街上的人都去吃飯了,繁縷也有些累了,腹生餓意,遂有些欲言又止的望向督主,又不大好意思開口。
看她這個樣子,衛衣哪能不解其意,無奈主動開口道:「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衛衣對這街上的幾家酒樓還是去過的,不過都是與達官貴人,彼此心懷鬼胎,但今天不一樣,自然什麽好吃就去吃什麽。
繁縷並沒有挑哪家酒樓,而是略帶點期待道:「我聽師父說,長安朱雀街上的紀家食肆的臊子麵做的特別好,冬天吃很暖和。」
山竹聽了一耳朵,插話道:「紀家食肆,這個屬下正好知道,就在這條街上。」
衛衣看著繁縷一臉期待,便道:「那就去紀家食肆。」
正巧離得不遠,只隔了一座天橋,一抬眼就看見掛著的名字。
鋪子就在天橋邊上,山竹熟門熟路的進去,和掌柜的招呼了一聲,看起來算是熟客了,找了地方請督主和夫人坐下後,便對掌柜的揚聲要了三碗臊子麵。
繁縷看了看別人的面碗,驚嘆道:「這麽大一碗!」
衛衣輕笑道:「放心吃吧,吃不了給我。」
繁縷臉微微一紅,剛想說不用,這時老闆先後端了三大碗臊子麵放在桌子上面,殷勤道:「幾位客官請慢用。」
面對比她的臉還要大的海碗,繁縷默默的咽回了那兩個字,還是別客氣了,一會沒得台階下就慘了。
山竹去拿了筷子三個人分了,繁縷拿起筷子挑起來一口吃進去,麵條細長,薄厚均勻,入口酸辣香濃,額上瞬間冒出細密的熱汗來,衛衣笑問她:「好吃嗎?」
「很好吃,和師父說的一樣,鮮香渾厚,麵條柔韌。」繁縷頭也不抬,嘴裡含糊不清道。
衛衣看她這樣子甚是好笑,白皙的臉上被熱氣熏得紅紅的,渾身也熱乎乎的,手腳俱暖,那一點冷意也不算什麽啦。
這臊子麵紅油鮮亮,麵湯香濃誘人,黃色的雞蛋皮和嫩綠色的蒜苗相間,雪白輕薄的豆腐,撒上細細的胡蘿蔔絲和黑木耳絲,底色是紅亮亮的麵湯,繁縷心道這才是桃紅柳綠,如詩如畫。
衛衣也吃得很舒服,這樣寒風刺骨的冬天裡就應該吃一些這樣的湯麵,不過宮裡秉承中庸之道,雖然也做這些但味道並沒有外面的正宗。
衛衣和她相對而坐,那是有一個荒唐的想法,他想,這就是一生所求了。
最後還是沒有麻煩督主,繁縷一個人吃了個乾淨,又滿足的嘆了一口氣,笑眯眯道:「啊,吃完了。」
「來一壺木樨荷花茶。」
繁縷坐在衛衣對面,什麽都不說,就是笑吟吟的看著山竹叫了茶水來。
夥計端著茶水上來分別給三人倒上,熱切道:「三位客官請喝茶。」
繁縷捧著熱熱的杯子,裹著暖暖的厚毛斗篷,坐在條凳上,眉眼盈盈如水,看了看外面,這一天著實是夠快活,是她來長安最高興的一天,只盼著能多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