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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還不來人,難道她們回去沒說嗎,繁縷不由得猜疑不定,這一瞬的想法,下一瞬又立即否定。
時間越來越久,只有瓢潑的大雨聲,恐懼在心頭漸漸蔓延,雨水洇濕了衣裳,髮絲冷冰冰的貼在皮膚上,她的心砰砰直跳,不知是冷還是怕。
她有些埋怨自己方才腦袋發熱,幹嘛要強裝膽子大留在這裡,此時也不能一走了之。
恐懼的淚水隱隱含在眼眶裡,她可真想一路狂奔回去,但看這人奄奄一息的樣子,繁縷咬了咬牙,繼續陪著這個人一起等。
時間一點點的流失掉,終於遠遠的看見有星星點點的火光,從雨幕中漸漸靠近,那些人手裡抬著木板過來。
繁縷這一刻欣喜若狂,不由得低頭對那人喜悅道:「救你的人來了。」救她的人也算是來了。
她都快怕死了。
許含笑也知道這件事了,她見繁縷一直沒回來,又突降大雨有些擔心,便站在門口等。誰知就看見一群瑩瑩光亮從黑色的雨幕里出現,她跑下去看,卻沒有自己的徒弟。
從女孩子驚慌失措的言辭里得知,女醫館外有人受傷了,繁縷讓她們先回來叫人。
許含笑讓紫蘇安撫下這些女孩子,急急忙忙的趕了過去,而這邊繁縷直接就近叫人,把這人抬進了女醫館的外院房間裡,有吩咐人冒雨去請太醫來。
夜雨傾瀉,晚上太醫院的太醫們差不多都回家了,只留了一兩個輪值的太醫,今夜只有一位路太醫,大半夜的派人請了過來。
路太醫濕了半身衣袍,過來一看,直接哎呦一聲,驚道:「哎呀,怎麽是西廠督主?」
繁縷也悚然一驚,隨即就想要過去探頭看看,這位傳聞中的西廠督主長什麽樣子,不過路太醫沒給她這個機會,抓緊字跡潦草的開出一張方子,讓繁縷去抓藥救命。
「這丫頭,趕緊去藥房按房子抓藥,得先把毒性壓下去。」貿然拔箭恐怕傷了心肺,怕衛衣支撐不住。
繁縷聽了吩咐,只得撂下手中的東西,拿著藥方子打傘跑去藥房取藥,路上一樣黑漆漆,她跑的氣喘吁吁,好幾次踩到泥都差點栽倒,一路跌跌撞撞。
第10章 照看
好不容易冒著傾盆大雨, 跑到了藥房砸開門, 大半夜的被鑿門自然不高興, 故意慢悠悠的過來開了門, 又不耐煩的問干什麽, 繁縷今天嚇得不清, 心裡也憋著火氣。
一聽這些人陰陽怪氣的話, 更是火氣蹭蹭往上漲,「哐當」一聲重重的推開了門,直接進去將手裡藥方「砰」的一下拍在柜上, 臉色鐵青,當即指著他們的鼻子,劈頭蓋臉的一頓喝罵道:
「我告訴你們這群蠢貨, 這是路太醫給西廠的人開的藥方, 再敢耽擱時辰,想死就趁早滾蛋, 別髒女醫館的地方。」
那些人哪裡見過繁縷這副嚴詞厲色的模樣, 又聽說是西廠中人的藥, 頓時不敢多言, 抓藥的動作比以往神速了十倍, 看得繁縷是目瞪口呆, 生怕抓的晚了,就會被弄死一樣。
真是一群欺軟怕硬的蠢人。
藥房的人恭恭敬敬的把包好的藥遞給她,繁縷冷哼一聲, 把藥抱在懷裡, 開了門想也不想就往外沖。
藥房的人在後面看著繁縷很快就消失了,才道:「看來,真的是西廠的人。」餘下的人面面相覷,不僅得罪了醫徒,還得罪了西廠。
繁縷懷裡抱著藥往回跑,突然前面出現一個撐著傘,打著燈籠的人,繁縷疾步過去,問道:「師父,您怎麽來了?」
許醫女看她落湯雞一樣,把她懷裡的藥都拿了過去,說:「怎麽身上都濕了,你把藥給我去煎藥,你先回去換一身衣裳再來。」
「是,師父。」
繁縷終於回到了清秋院,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她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頭髮散落,鬢髮掉了下來濕答答的黏在臉上。
拿著乾暖的巾帕擦乾淨了身上的水,濕乎乎的臉也終於乾淨舒服了,從衣櫃裡翻出一身翠袖白裙,這是師父親手給自己做的,絞乾頭髮後換上了,頭髮也只潦草的梳攏到後面,垂至腰間。
拿傘關上門又噔噔跑了下去,狂風驟雨,繁縷暗道一聲,這老天爺不知是發了什麽瘋。廊外驟雨瘋狂的抽打在地上,濺起雨珠無數,仿佛沸騰了一般。
雨水順著屋檐傾瀉下來,天邊看不出一絲光色,仿佛整個天地都將要被雨水淹沒,繁縷咬了咬牙,提起裙裾快步沖入了雨幕中,儘量順著廊檐往外院跑去。
「路太醫,藥煎好了。」
許醫女從外面端來煎好的藥進來,路太醫接過去扶起衛督主,道:「大人,喝藥了。」
許醫女又出去繼續煎藥去了。
而繁縷很快就回來了,路太醫使喚起她來倒是不客氣。
想著這人是個太監,也就沒什麽好顧忌的了,路太醫就讓繁縷跟著打下手。
「現在需要拔箭,一會你來按住他,千萬不要讓他亂動,知道嗎?」
「嗯,奴婢知道。」
繁縷點點頭,路太醫直接拿起剪子,想也不想哢嚓哢嚓從衣領剪開了,一直到傷口的地方,把衣服扯開,直接露出了男子白皙的胸膛。
繁縷驚呼一聲,下意識就想捂住眼睛,可惜被路太醫叫了一聲過去,讓衛衣枕在她的腿上,繁縷要死死按住他的身體,因為怕拔箭時他會動彈。
繁縷低下頭去,這次看了個清楚,青灰色的衣袍里袒露出緊實的胸膛,皮膚白皙,這是繁縷頭一次看見男子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