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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衣久久沒有發聲,抿著唇看著她,目光專注,繁縷有些不好意思,停下自己的喋喋不休,摸著臉道:「大人,怎麽了,幹嘛一直看著我?」
她這些日子一直都在趕路,自然不如在宮裡養的白淨面皮,就連桐妃娘娘都沒逃過,皮膚不如往昔的細膩如玉,如今正日日燕窩銀耳的想要補回來。
「繁縷,怎來了這行宮,你就變得這麽嘮叨了?」衛衣笑了笑,眼下略帶疲憊又溫柔的說。
「是嗎?」繁縷摸了摸臉頰,又坦然的搖了搖頭,說:「我沒覺得,不過,大人要是覺得太煩,我就不說了。」
「沒有,多說一些吧,這樣很好,我想聽你和我說話。」他們都太過沉默,他太喜歡聽這聲音響起的時候,滿室都是昏淡的燭光火色。
繁縷反而不知道說什麽了,只能看著衛衣笑了笑,就聽見衛衣開口問她:「哎,你怕不怕?」
「怕,很怕。」
他向上抬起手,反手撫在繁縷的臉上,問她:「那繁縷,你想要過什麽樣的日子?」
「我,我想要養條狗,然後開一家醫館,收個小徒弟,能夠繡繡花,種種藥草,安穩度日就可以了。」
繁縷從後面抱住他,溫聲慢慢的說:「不過,即使這些都沒有,只要和督主在一起就好,等老了的時候,我們一起死。
我想陪督主走到最後,也不想獨自一人活在世間,這樣也許,我們下輩子還在一起。」
衛衣揉了揉她的臉,說:「好。」
「對了督主,您吃過東西了嗎,這裡還有一碟白米糕,只能暫時這樣了,不過,蘸了白糖的話,味道還是很好的。」這裡不算繁華,只是個行路住宿的一座宮殿,飯食平常,比不得皇城。
衛衣倒是很喜歡吃甜食,點了點頭,讓她端過來,一小碗裡盛著潔白的雪糖,筷子挾著切成方塊的米糕,蘸了雪糖,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等繁縷梳洗回來,衛衣已經躺在塌上睡著了,他太累了,只有躺在這裡,才能很安然的入睡。
第58章 若夢
繁縷放輕了手腳, 小心的挪開他的腿, 打開被壓著的被子, 給他輕手輕腳地蓋上。
靠近了才發現, 他的發間生了白髮, 這個人, 今年也已經是而立之年了。
繁縷溫切的貼了貼他的面龐, 依舊是溫暖又踏實的,她屏息靠近他,從前只覺得羞愧, 畏懼。
現在,她這樣安然,他已經比世間任何人都要好了, 這樣狠心的人, 卻待她如此的好,想到這裡, 繁縷心中便一片柔軟如水。
衛衣一清早就離開了, 被子裡只有一點餘溫, 還有清苦的皂莢味道, 繁縷偎在被子裡縮了一會, 嘆了一口氣, 慢吞吞的爬了起來。
行宮自然比不得長安城的皇宮,宮人也比不得皇宮裡的多,太醫只跟了一半來, 諸多大臣水土不服, 一夕之間全都倒了下來。
這裡的梅雨季很長,很大一部分人並不能適應這裡的氣候,繁縷拿了寬大的罩衫,是用來抵禦寒氣。
繁縷看見了林懷,林懷自然也看見了她,他才欲言,衛衣從後面走了過來,牽著她的手,順著繁縷的目光看見了林懷。
他笑著問道:「林大人也在這裡?」
林懷看見他與繁縷站在一起,握在一起的手,一時如鯁在喉,嗓音微啞道:「是,陛下今天要出去騎馬。」
林懷看著衛衣,這裡可沒有西廠,衛衣如今也只是陛下身邊一個聽使喚的太監罷了,算什麽呢。
衛衣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拉著繁縷的手說:「繁縷,走了。」
「嗯,好。」繁縷歉然的看了一眼林懷,跟著督主離開。
林懷眼中那一雙並排而行背影,垂下的雙手攥成了拳,他勉強冷靜下來,看著兩個人攜手離開,繁縷絲毫沒有懼怕的意思,她難道真的喜歡這個人麽?
明明這個人,連一個男人都算不上,再怎麽偽裝,再怎麽傲慢,還是個太監。
走到沒人的地方,衛衣忽然站住了腳,垂眸凝視著她,開口問道:「你認識那個人嗎?」
繁縷看他的樣子不是很好,心想,她所擔憂的終於還是來了,點頭答道:「嗯,認識。」
「怪不得呀。」衛衣輕笑著說出這句話,帶著冷意。
繁縷抬頭看著他,說:「什麽?」
衛衣從來不是大度的人,這種事情上更是不能容忍,他曾經命人查過繁縷,偏偏沒有查出這件事。
「怪不得,從初見這個人就對本座有敵意,你說,是不是本座拆散了你們?」衛衣直白的問出這一句,他的神情異常的平靜。
「沒有。」
「真的沒有?」
「的確沒有。」繁縷回答這一句倒是問心無愧,她與林懷的關係認真說起來,只不過是相識的地步而已。
「既然如此,那麽走吧。」
繁縷微驚,竟然如此就輕輕放過去了,督主這可不太尋常。
然而無論她怎麽想,衛衣也的確沒有再向她問起此事過。
後來林懷看見他,對他說:「你這樣的人,配不上的。」
衛衣這次再看見林懷態度明朗起來,他笑了出來,說:「不論配不配,難道不是事實來證明嗎?」
「難道她不知你是壞人嗎?」
「你錯了,本座並非壞人,只是小人罷了,你們不都是這麽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