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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向人解釋你曾經失誤的語言,繁縷覺得自己已經把各種愚蠢的方法試驗了一遍,果然,沒有任何效果,督主大人油鹽不進,十分有一套。
小歡子這一天拿著掃帚看得很有趣,看著夫人跟著督主進進出出,比狗腿子還要殷勤備至。
要知道,以前的時候,夫人一般對督主是能躲著則躲著,仿佛督主是什麽洪水猛獸一樣,雖然也差不多,但這不是主要的。
今天一反常態,督主怎麽突然之間變成了香餑餑,看夫人那諂媚又不失姿色的神情,小歡子感覺到了危機,心中慶幸不已,幸好夫人不是太監,否則還給不給他們活路了。
他在掃地上花葉的時候,夫人跟著督主身後殷勤諂媚,懷裡抱著書卷名冊。
他拿著花壺給青陶瓷花盆裡的垂絲海棠澆水的時候,夫人端著一盞小茶壺給大人倒水。
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小歡子一手柱著掃帚,咧著嘴樂嗬的看著兩個人來來去去,最後繁縷被指使拿剪子修剪花盆裡的綠葉。
「督主大人,昨日是奴婢失言,還望大人海涵,大人不計小人過,寬恕了奴婢的無心之言。」繁縷低垂著頭,手裡緊緊握著一把鋒利的小銀剪子,誠摯的向他道歉認錯。
衛衣突然轉過頭看著她,唇角微翹,苛責道:「恕本座直言,獻殷勤這種事,白醫女還是要好好學一學。」
繁縷暗自咬了咬牙,她好似真不大會討好人,她一直覺得桔梗自尊心強,其實這些人里,最在意別人看法的是她自己了,只不過路走的太順,才不會發現。
衛衣低頭看她,只看見茸發細軟的髮際,新生出來的茸發微微翹起,再往下就是光潔白皙的額頭。
他身為堂堂西廠督主,怎麽可能因為這種事而生氣,他只是頭一次看她這個樣子,覺得好玩,嚇唬一下她而已。
此時,就聽外面通稟道:「督主,陸午來了。」
衛衣不再看她,轉頭道:「進來。」
陸午目不斜視地大步走了進來,拱手行禮道:「回稟督主,屬下已經查出,陛下近日寵信的那位蕭大人,據說是渭城蕭氏出身,行事自來陰毒。」
聽完陸午的話,衛衣嘴角驀然一沉,這細微的神情,看得繁縷膽戰心驚,輕輕地咬了下牙,微眯了眯眼。
衛衣淡淡掃了一眼面前的人,她睜著秀致的杏子眼,鹿眸一般的乾淨,不過手下的剪子把他的海棠葉剪掉了許多。
他指尖微拈一片綠葉,指骨泛出青白之色,緩緩思忖道:「我聽說,攝政王府上也有一位入幕之賓的蕭公子,這兩人,可有什麽關係?」
蕭姓尚且不算大姓,若有心去查,應該能查得出來,怎麽可能,先後兩個蕭氏男子才名鵲起。
「是的,不過王府的蕭公子一向深居簡出,所以目前還沒有查出兩人的關係。」陸午覺得,可能也沒什麽關係,畢竟僅僅是現在的京官里,他知道的就有兩位蕭大人。
第26章 恩寵
衛衣眉尖微蹙, 有些玩味道:「若是蕭均寧與王府的幕僚同屬一族, 那就有意思了。」
「要不, 屬下再去派人查探。」陸午提議道。
衛衣眼都未抬, 「查來查去有什麽用, 費時費力, 派人盯好蕭均寧, 且看看他還有什麽把戲。」
衛衣音色如沙,還帶著幾分陰柔,其實在這皇宮裡, 有些太監自小進宮,聲音便會更加異於常人,似乎聲色就比較明顯, 並且尖細得很明顯。
而衛衣, 大概他本身聲音略微偏低沉沙意,又刻意壓低了音色, 說話慢條斯理的, 只覺得有些柔沉。
「是, 屬下遵命。」
從長安到渭城來去之間也耗費不少時日, 更別說蕭氏是渭城的望族, 並沒有想像中那麽簡單, 他可沒有那麽多的耐心和時間。
陸午很快就退了出去,來去匆匆,衛衣和他身邊的人一樣, 總是很忙的樣子。
繁縷還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衛衣此時才想起她來,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繁縷應該還沒傻到說出去的地步。
「算了,本座沒有生氣,你退下吧。」
「是,多謝大人。」繁縷如蒙大赦,低頭應是,既然如此便應該沒事了。只臨走前被叫住,轉過頭問道:「督主還有何事吩咐?」
「沒事,出去吧。」
衛衣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叫住她,只是想看一看她回頭的樣子嗎?奇怪了。
繁縷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她穿著綠衣手持一卷醫書,沒有穿尋常時候女醫官的例服,她在西廠里,就算外面再怎麽有急事,也輪不到她身上。
轉頭就看見衛衣出來了,很少有這樣閒適的時候,繁縷道:「見過大人。」
「嗯,不必多禮。」
陽光下的衛衣面色偏白,下頜無須,身上透著戾氣,毫無陽剛之氣,繁縷想,他這樣的人,日後會是什麽下場。
他親自拿著剪子給花樹修剪,站在花叢間詩情畫意的很,慢條斯理的,猶如一位文人。
「大人,你為什麽喜歡西府海棠呢?」繁縷想問的其實是,大人您有沒有從沒想過,日後的結局?
頭一次有人問衛衣這個問題,他從來不多想這些沒用的事情,所以淡淡答道:「沒有為什麽,好看罷了。」
「可世間好看的花千千萬,為何偏偏喜歡這一種。」繁縷接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