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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裡只剩下沒反應過來的紫蘇和繁縷面面相覷,半晌,紫蘇才怔怔道:「這位衛督主膽子真大了。」
那可是皇帝的宮嬪兼表妹,衛督主不僅三言兩語將人殺了下去,並且居然明嘲暗諷把不可一世的莊嬪娘娘教訓了一頓。
繁縷抿唇不語,她雖然不懂太多,但方才莊嬪娘娘是怕了衛衣的,一個聯姻的宮嬪,和一個權傾朝野的督主,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後果。
即使危險已經過去,她此時仍然膽戰心驚,這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再也不想有了,虛弱的撫著胸口道:「姐姐,咱們快回去吧。」
紫蘇點點頭,一手扶著繁縷,另一邊拾起地上的藥箱,兩人快快的逃回了女醫館。
不說看見兩人這一身傷後,在女醫館裡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總之在之後的日子裡,人人對莊嬪避如蛇蠍。
陸午跟在督主身後,幸災樂禍諷刺道:「莊嬪乃是盧國公那無能次子的幼女,不受寵還如此張揚跋扈,此次入宮還多益於盧國公的舉薦,還是不要壞了盧國公的名聲才好。」
「膽子不小,就是為人太蠢了些,被人拿來鋪路還不自知。」衛衣搖了搖頭,又眯了眯細長的眸子,意味深長地道:
「聽聞盧國公府中的盧三小姐,可是個不出世的佳人。」
陸午低頭不言,莊嬪只不過是一個盧國公府用來探路的棋子,等探明白了,後面的盧三小姐大概也就要橫空出世了。
眾所周知,陛下身邊最親近的三位公公除了衛衣,餘下的就是衛衣的徒弟寧潤,還有太後娘娘賜給陛下的祿公公。
衛衣解了手上的麂皮護腕,隨手扔給身後的陸午,撣了撣一身青色繡江海紋袍服,姍姍往御書房去了。
祿公公已經在門外了,正在對身後的宮人吩咐什麽,衛衣走過來,寒暄道:「呦,祿公公也在這裡呀。」往常來說,祿公公在太後娘娘的壽安宮更多一些。
「這個自然,咱們做奴才的,自然是陛下在哪,奴才也在哪。」祿公公笑嗬嗬的,一張不咋好看的臉,生生笑著擰成了一朵的秋後菊花,不過是笑面虎一隻罷了。
衛衣聞言嗤笑,意味不明道:「不知祿公公嘴裡說的,是哪一位主子?」
祿公公頓時滿臉漲紅,對他咬牙切齒道:「衛衣,你不要以為在陛下和太後面前得了臉面,就可以胡說八道了。」說完,祿公公就怒氣沖沖的走了。
衛衣尚且不知所以然,他想說,他何時在太後娘娘面前得過臉面。
不過,說起來,也唯有祿公公這個見識短淺的老東西,才會想著去討好一個同樣見識短淺的深宮婦人。
轉身進了御書房,桌案後坐著的皇帝尚且是個孩子,衛衣躬身行禮道:「衛衣見過陛下。」
左淩軒看見他進來,執筆的手微動了動,隨即揚起笑來,愉悅道:「衛卿何時回來的,這次這麽快,外面可有什麽好玩的事情?」
左淩軒也才只有十五歲,對什麽都很感興趣,無奈又困在深宮之中,身邊盧太後賜的祿公公寸步不離,什麽都要管著勸著左淩軒。
一旦他做了什麽不對的事,祿公公就通報到太後那裡,太後對這個孩兒動軋就是一頓打罵,所以說祿公公這個人,就是衛衣平日遇見,面上也是禮讓三分。
「這一趟來去匆匆,倒是沒有注意這些。」
聞言,左淩軒失落的點點頭,分明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
御書房裡燃著杜衡薰香,束腰高几上擺著官窯梅子青貫耳瓶,斜斜的搖曳著一簇百葉水仙,也名為玉玲瓏,捲成一簇的花冠下端染著淡黃色,漸往上而轉為淡白色,秀美宜人,清香淡雅。
小皇帝在習字臨摹行書體的《蘭亭序》,字跡已經頗有幾分點畫秀美,行氣流暢了,他尚且不能批閱奏摺的,都是直接交給攝政王的手中,所謂奏摺,根本無需小皇帝過目。
這只是個傀儡,任人擺布而已。
過了一會,祿公公就帶人進來了。
「陛下,這是莊嬪娘娘特因為您熬製的補湯,太後娘娘讓人送來的。」
祿公公笑著帶人端一隻雲白瓷湯盅進來,一臉的討好,小心的放在桌上,掀開蓋子裡面盛著的是鯽魚豆腐湯,泛著奶白色,以點點綠色蔥花以示點綴,看著色相還可以。
「母後又和莊嬪在一起?」
小皇帝皺著眉,面色複雜的看了看妃嬪獻上的羹湯,嚐了一口瞬間皺起了眉頭,一口吐在了景泰藍痰盂里,「砰」的一聲將碗放在了一旁。
「陛下這是怎麽了,可是不合口味?」祿公公嚇了一跳,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左淩軒沒有回答他,而是沖寧潤微揚下頜,然後自己端起一杯茶漱口,寧潤明意,邁步上前說了句奴才斗膽,沾著湯匙點在唇上,舌尖嚐了嚐。
左淩軒挑眉道:「怎麽樣?」
寧潤隨即似笑非笑地對祿公公道:「祿公公,不知是哪位貴人做的羹湯?」
祿公公不明所以,對寧潤反問道:「怎麽?」
「豈止是不合口味,想必這位貴人,糖鹽不分吧!」寧潤搖頭嗤笑,皇帝臉色更是難看至極。
「這……」祿公公頓時語塞,臉色青紅皂白的變幻,他只是個聽吩咐遞東西的,哪還知道這下廚的人手藝爛的事。
左淩軒自然不管祿公公尷不尷尬,撇著嘴嫌棄道:「祿公公,你現在回去告訴莊嬪,不要整日只會妒賢嫉能,有時日也和桐嬪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