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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衣只道這女子身法怪異,未料其內功深厚至此,殊為訝然。
交過手後,衛衣收起了對這位女子玄衣的輕視,在這皇城之中,他很少見到會武功的女子,尤其是能夠與之正面交手,而不落下風的。
「衛督主,得罪。」女子收了內息,緩緩斂下長睫,大抵是因為懷有身孕的緣故,臉上並沒有上太濃的妝容。
「王妃娘娘承讓了。」衛衣看見這宛若白璧的女子面上現微瑕,額上有一道淺淡的舊痕,心下一嘆,看來這是個狠厲的人。
侍女給王妃攏上白狐皮錦緞披風,王妃娘娘才漫語道:「告辭,提督大人。」
「王妃慢走。」衛衣俯身拱手相送。
過了一晌,陸午才看見督主出來,恭聲詢問道:「督主,如何?」他也聽到了房間中的動靜了。
「不過是在試探本座罷了。」衛衣口吐白霧,天色晚寒,眉眼半隱幽暗之色。
但對他來說,何嚐不是一種試探,這樣的實力,才值得信任。
「督主,您這樣又是為何呢?」這是陸午想不明白的,督主雖然向來不大尊重那位,但又何於投靠攝政王呢。
衛衣苦笑,心道,我這不過是在求一條活路罷了,能活過她出宮的那一日,能看見她平安一世。
緊接著,陸午就聽見督主一如既往的聲調響起,帶著一點鼻音,輕哼淡笑道:「明君嘛,從龍之功,誰不想要。」
陸午不解的擰起眉頭,撓了撓頭,頭頂星河燦爛,但他們刀尖上飲血的人,追求的也就是這功名利祿罷了。
督主說的沒什麽不對,只是,從一貫作風陰辣的督主大人口中吐出明君二字,著實怪異。
衛衣知道,站的再直再高,他們仍然是卑躬屈膝的人,可唯有在繁縷面前,他是可以為她撐起一片天地的人。
他為此感到高興,但也有了必須放在心裡,時刻小心嗬護的軟肋。
青黛也過了女醫官的考核,住在了她師父以前的房間,繁縷看著她換上女醫官的衣裳,幫她梳好了應配的髮髻,摸著她的發頂說她有出息。
青黛看著她,又低下頭去,她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她見到了那個人,看師姐的樣子,似乎並不知道。
那個人似乎並沒有忘了師姐,托人來打聽過,因她是繁縷的師妹,托人問了她許多,但她只說不知道。
時年寒冬過後,攝政王妃誕下麟兒,攝政王喜不自勝,宮裡又頻下賞賜,這是攝政王的嫡長子。
一次次的大清洗,朝局更迭,今朝科舉過後,政派之間的門生拉攏,又是一場不見血腥的大戰,依舊黨羽紛爭不斷,衛衣自然也偶爾會被涉及其中。
從他爬上西廠提督之位的第二年,參他的奏摺御史台每年就沒少過,那時節衛衣還有些年輕氣盛。
他拿著被截下來的奏摺瞧,暗地裡冷笑著刻薄過:「嗬,誰不知道御史台就負責像狗一樣盯著整個長安城裡的官員,有一點異常就咬住不鬆口。」
年年如此,衛衣的地位可謂是穩固至極,不過一些敲敲打打,小吵小鬧,還不足以撼動西廠,衛衣漸漸也就不甚在意了。
不過這一年,攝政王竟然悄無聲息地壓下了這些摺子,只放了一些清淡的上去應應景,衛衣自然也很知趣,這是王爺給他的臉面,自然要好生接著。
江郡王戰績斐然,只用了半年的時間,便平定了這邊陲之爭,絲毫不比當初的尚且是皇子的攝政王遜色。
左淩軒知道,這時候是要重重嘉獎的,可惜,收攏到人心的卻不是他,到底是不甘心。
可蕭均寧說過,他必須要沉住氣,方能得反撲之日,暫且就讓他們先得意幾日吧。
年復一年,冬去春來,花紅了兩次,葉綠了兩次,又是一年好時節,這個王朝一年比一年的興盛。
陛下已由舞勺少年到弱冠之年,膝下的皇長子已經滿了兩歲,已經開始說一些簡單的字眼了,而這一年,對於繁縷來說也很特殊。
因為梔子也要出宮了,繁縷送走了一個又一個那麽在乎的人,她一次比一次的笑容要多,一次比一次的高興又悵然。
梔子緊緊握著她的手,語氣真摯的說:「繁縷,你,不要怕。」一個人,在這個地方,不要害怕。
繁縷笑著道:「我不怕的。」
梔子坐上了回鄉的馬車,繁縷才覺無法抑制的難過,空落落的,可偏偏又哭不出來,她以為有了督主,自己就什麽都不會畏懼了,這時候,還難過起來。
「大人,風聲很烈啊。」晚上,繁縷聽著呼嘯的大風拍打著窗子,而木窗也發出被撞擊的聲音,仿佛整個窗扇都要被吹掉了。
衛衣拉了拉簾帳,將她摟緊,低聲緩言道:「別怕,我在。」
繁縷往他懷裡湊了湊,手指下的中衣上是她親手繡的暗紋,莫名的安下心來,那風聲也不那麽可怕了。
陸午按照督主的吩咐,暗地裡翻遍了整個壽安宮,依舊查無所獲,不禁發出疑問:「督主,太後宮中,當真有什麽隱秘嗎?」
衛衣俊秀的眉眼滲出森然氣息,稍抬眼側眸看向他,輕聲細語道:「那你以為,耿氏廢妃又是因何而死?」
耿瓊琚慘死宮中,連攝政王也不知為何,耿瓊琚分明就是太後的人,什麽樣的事情能讓她不惜下此毒手,要知道,耿瓊琚身為攝政王妃,實在是個再好用不過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