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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寧潤出來了,低頭道:「督主,陛下傳您進去。」
衛衣略拱了拱手,含笑道:「祿總管,失陪了。」轉身就進御書房去了。
回到茶水房,小太監奉上一杯茶水,一臉擔憂的問道:「乾爹,這可怎麽辦,他會不會藉此時機對乾爹您不利?」
祿公公此刻反而冷靜下來,養條狗久了還能有感情,更何況是一個喜愛的孌童了,他坐在椅子上,擺了擺手,飲了一口祁門紅茶,目光陰騭,冷嗤道:
「誰還不知道誰是什麽貨色,他衛衣也不是好人,只是日後行事萬要小心,不可再輕舉妄動了,兒呀,知道了嗎?」
「兒知道了。」小太監連連點頭,覺得自己乾爹簡直是厲害極了,只是再過半晌,他乾爹就不是之前那個威風凜凜的乾爹了。
衛衣當然是要記仇的,當初娶繁縷之際,祿公公送給他一本《春宮圖》的事情,他尚且記得,也記得那幾日的明嘲暗諷。
這下子祿公公是不敢再隨便亂動了,其實宮裡誰沒有兩件陰損事,只是比誰更聰明,做的更乾淨。
衛衣的師父告訴他,人情味和狠心都不能少,太不近人情,在這後宮裡會舉步維艱,不夠狠心,就會留人把柄。
從御書房出來後,衛衣覺得十分高興,他腳步姍姍而來,坐到了祿公公的對面,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這次祿公公著實沉得住氣,可惜,到了這個節骨眼,輸贏與否已經和沉得住氣沒什麽關係了。
無奈,他便率先開口道:「祿總管,你說是柳州的茶好,還是這陛下賜的好?」
「你,你都知道了什麽?」一針見血,祿公公登時坐直了身體,顫抖著唇,面無血色。
溪峽谷的礦山沒了不可怕,侄子死了可以再培養一個,郎奴被抓了也只是可惜,最多不過是毀了名聲,還不至於死。
但,柳州,柳州是慶山王的封地,他身為大內總管,不可能和一個擁有兵馬的王爺有任何勾結。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更何況,祿總管,您是了解西廠如何的,何必再多此一問。」衛衣回答的滴水不漏,同時也高高懸起了祿公公本就戰戰兢兢的心。
他轉過頭去,憤憤冷哼一聲,不善道:「哼,我會有什麽虧心的,衛督主莫要血口噴人,小心風大閃了舌頭。」
「既然如此,本座不介意提醒一下祿大總管。」
「你敢!」祿公公一眼瞪過去。
衛衣絲毫不懼,昂然與其對視,含笑道:「本座,沒什麽不敢的。」
一時之間,電光火石,四目敵意相對,祿公公企圖強撐過去,衛衣卻絲毫沒有緊張之意,依舊閒散悠哉,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半晌過後,祿公公終於支撐不下去,頹然倒在椅子上,無力的問道:「你,究竟想要干什麽?」
衛衣做了這麽多,大抵無非就是想要扳倒他,但他還肯來與自己說這麽多,可見必有所求。
此時衛衣卻慢悠悠的,遲遲不說話,祿公公急不可耐,本以為衛衣要提什麽過分的條件,哪知他微微一笑,正色道:「自然是大家安分守己,效忠皇命。」
呸,信了你的邪才有鬼,但這句話祿公公也只是在心裡暗暗念叨了一遍。
臨走前,衛衣走到祿公公身邊,一手端起祿公公正在喝的祁門紅茶,看了又看,眉眼含笑著搖頭道:「唉,暑氣難捱,祿總管還是多喝喝忍冬茶,清熱解毒,祛火解暑的良方,降一降火氣才對。」
「衛衣,你……」祿公公指著他說不出話,才消下去的火氣又冒上來了,衛衣真真不給他留任何餘地。
「尤其是不正之火,祿公公,您說是不是?」衛衣又添了一句,頗有幾分意有所指道。
是他,是他,肯定是他,之前所有的手腳都是他,祿公公就此確定是衛衣所為,反而沒有了暴跳如雷的憤恨,只是悲涼,自己竟然輸給了一個比自己小了那麽多的黃口小兒。
「多謝衛督主關心,雜家不需要。」祿公公挺直了腰板,轉過頭去,冷麵道。
在口舌之爭上,他從來不肯認輸的,而且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衛衣話里的意思。
衛衣亦不惱火,認同的點頭道:「說的也是。」
祿公公已經想不起來為何要與衛衣為敵了,只看到眼前自己被衛衣耍陰招,算計得慘敗而歸。
這一次,真是一敗塗地。
就此,衛衣將祿公公死死壓制下,再不敢有任何嫌隙,對待衛衣的態度,雖然還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私底下的小動作卻也減少了。
現如今,衛衣當然不能動祿公公,這畢竟是太後娘娘和陛下面前有位分,排的上名號的人物,私底下又和盧國公府糾纏不清,他若隨隨便便的動了,恐怕明日朝堂之上都是參他的摺子了。
這裡面的事,誰還不是心知肚明,衛衣得留著,總能有些震懾作用,但祿公公也必須留著,他們本就是相互制衡彼此的存在,本不必如此你死我活。
暑夏難捱,繁縷就著一壺薄荷清茶在房間裡整理病冊,都是各宮娘娘來女醫館召人後的記錄,宮裡這些工作都很細緻,整理起來很繁瑣耗時。
雖然並不是每次輪值都會有主子來召人,但繁縷每天也忙的很,雖然沒有了主子娘娘,但宮裡的女官姑姑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