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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他手中還是沒有多少實權,但畢竟身後還有盧國公府一黨,有這九五之尊的名頭。
衛衣不知道這少年是如何的心裡,選擇在這樣的境況下謀害的攝政王,比起慶山王這頭蟄伏的猛虎。
也許在他心裡,一直以來對他嚴苛的攝政王才是洪水猛獸。
皇家之事,大概本就沒有對錯,因為,誰都有自己的苦衷啊。
但無論怎麽看,這都不是一個明智之選。
不同於眾人的憂愁,左淩軒此刻才覺從所未有的開懷,即使是攝政王妃遞了摺子,要求攜世子離京,並親赴北地迎回攝政王的遺體此等請求,也一一應允,絲毫不停任何人的勸阻。
隨即半年後,柏賢王被人揭發數條罪狀,證據確鑿,而揭舉之人正是被柏賢王幾度引為知己的蕭均寧,後來又聽說,柏賢王的一個側妃失蹤了,衛衣沒有太放在心上。
一時之間,人人自危,自顧不暇。
沒有了攝政王府的壓制,盧國公府一派又重新活躍起來,將朝野上下攪成一池渾水,小皇帝也奇異的縱容著。
無論是拉黨結派,還是以何其荒唐的藉口大開國庫,眾朝臣苦勸無果,幾位自開國以來的老臣紛紛告老還鄉。
柏賢王向來閒散,身體不太好便沒有前往藩地,二來也是為了保持一種微妙的平衡,攝政王才逝去不到半年,小皇帝就迫不及待的剷除他,可不是寒了人心,嚇退了朝臣。
衛衣奉命來城門口,為攝政王妃等人送行,以示帝王恩賜厚愛。
「哎呦,小世子可要小心些。」小世子不小心跌了一下,衛衣順手扶了一把,小世子嘴一癟,看著就要哭。
衛衣順勢俯身將孩童抱了起來,不動聲色的將裝了密信的玉管掖進小世子的懷裡,手掌一拂將小斗篷給世子裹好,遞給馬車上的王妃。
「多謝,阿止乖乖,不疼。」攝政王妃自然也注意到了他這一舉動,也神色緊張地接過孩子,仿佛是很緊張孩子的樣子。
「衛督主,您也是位性情中人。」
「在這裡衛衣算什麽,王妃娘娘,您一路走好。」衛衣躬身鄭重道,攝政王妃略微頷首,喪服素裹,面色冰冷,與當初的華貴雍容天差地別。
攝政王妃依舊從容,面容平靜,衛衣卻覺得她心中總是悲傷的,整個人被一種濃濃的悲傷包圍著,旁人卻看不見這樣的悲傷。
攝政王妃扶棺離開長安,梨花簌簌落了整個長安,衛衣站在城樓上奉命送行,看著長長的隊伍,喪衣棺槨,心中只覺得悵然和恐慌。
他突然覺得有點怕死了,若他此時死了,繁縷一個人可怎麽辦,宮中那麽多的陰謀詭計,她什麽都想不到,指不定那天就被人算計了。
「這裡名喚長安,卻終究不是長安之地。」這是攝政王妃離開長安時,說的一句話,意味深長。
事實上,一直到攝政王戰死的消息傳來後,邊疆頻頻傳來或大或小的戰亂消息,左淩軒才發覺,大燕的保護神沒有了。
他略有些慌張,前有狼後有虎,江郡王也守在南地不歸,左淩軒什麽火都發不出來,總不能舍了剛安定兩年的南地,拆了東牆補西牆吧。
左淩軒眉眼沉沉壓下,垂下了一片陰影,半晌問道:「蕭卿,寡人這個君王,悲哀與否?」
「這天下,自然是陛下的天下,臣自然是陛下的臣子。」蕭均寧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令在左淩軒安下心神來,他這個皇帝,終歸不是那麽的安穩。
連攝政王妃都要離開長安以避禍,衛衣不曉得他死後,繁縷會如何,但必然是要被牽連的。
萬般思慮之下,衛衣下了決心,他不是喜歡拖延的人,時間不多了,他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必須都安排好,才可放心。
繁縷回到西廠,才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茶,轉頭發現屋子還有一個人,正是督主坐在書案後,還沒等她說什麽,衛衣就道:「繁縷,今年冬至,我送你出宮。」
「您這是什麽意思?」繁縷立即站了起來,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他,緊蹙著眉,似乎想到了什麽,問道:「督主,你一同也離開嗎?」
倘若衛衣也要走,她定然是一同的,可衛衣搖搖頭,道:「我自然不行。」
她就更加不解了,走近里來問他:「督主打算將我送到哪裡去?」
衛衣淡淡看了她一眼,耐著性子答道:「哪裡都好,離開這就行,你若想回江南去也可以,銀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本座都會給你準備好,你出宮後想做什麽都是你的自由。」
繁縷蹙著眉搖了搖頭,如此說來,督主的意思不是讓她出宮去等他,而是與她分離的意思。
衛衣鮮少的些微焦慮起來,看見她表示出拒絕的意思,袖中的手更是緊了緊,繁縷不待他說什麽,再追問道:「那督主,你為何突然要我出宮去?」
「自然有本座的理由。」衛衣不想把自己的擔憂與她說,即便說了也只是徒增煩惱,面上也帶了幾分平日裡的淩厲來。
繁縷卻不怕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使自己儘量平靜下來,一字一句,正色道:「督主的意思,我不明白,請恕奴婢不能從命。」
繁縷不懂得是出了什麽事,她知道督主必然是為了她好,但只有她自己離開,這又算什麽呢,大難臨頭各自飛嗎?
「本座的話,你不聽也要聽。」衛衣按捺不住焦灼的心理,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掐住她的手臂,異常強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