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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陸午一出來,就看見坐在屋外圍欄上,躲在陰涼下打瞌睡的繁縷,不客氣的叫醒繁縷,吩咐道:「小姑娘,你現在快去廚房拿些飯菜來給督主。」
「是,大人。」繁縷只得嘆了口氣,一口氣跑到廚房,廚房的人對她們這些醫徒也是識得的,態度很好。
繁縷急忙讓人做飯,說是給病人做的,要口味清淡的,廚房的人諾諾應了下來,請她稍等一下。
「繁縷姑娘請等一會,飯菜很快就好。」
然後繁縷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她趴在床邊上一夜,睡倒是睡著了,可腰酸背痛的,難過死了。
靠在柱子上胡思亂想,因為前一夜下過大雨的緣故,吹來的風都清涼涼的,不知道是做夢還是什麽,只是眼前光怪陸離。
師父居然嫁人了,而她跟著去賀喜,梔子變成了一朵梨花,還衝她笑著,她手裡領著個小娃娃,突然呱唧一下變成了說書里的人參果,而她自己變成了話本子裡的人。
神仙來告訴她,只要吃了人參果就能得到肉身,然後長生不老,當她正捧著人參果猶豫要不要吃時……
「繁縷姑娘,繁縷姑娘?」夢境瞬間破碎,整個人被抽拉回到了現實,有人在叫她。
果然是個荒誕無稽的夢境啊,繁縷頗為遺憾,差點她就能長生不老了,抬手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模模糊糊有人站在跟前了,嘴裡含糊應道:「嗯?」
廚娘笑眯眯的站在她面前,手中提著一個紅漆食盒,輕聲細語道:「姑娘吩咐的飯菜,都已經做好了,裝進食盒裡了。」
「嗯,我這就拿走。」繁縷含糊著點頭,轉頭找到水缸,用水瓢舀了幾捧水嘩啦啦的洗了臉,神清氣爽,潑在了當庭的青石地上。
繁縷望著水面上映出來的少女,努力回憶方才夢見了什麽,怎麽也想不起來了,只是記得很荒誕。
算了,不想了。
把飯菜提回了衛衣住的房間,還要伺候這位督主大人用飯,才打開食盒,衛衣忽然出聲問道:「這都是什麽?」
繁縷打開食盒,一一介紹道:「回督主,這道是白玉丸子湯,枸杞粳米粥,拌萵筍,清炒蝦仁,杏仁豆腐,嫩黃蛋羹,金絲棗泥糕,因為督主有傷在身,廚房做的都是清淡為主的。」
他可不喜吃蔥姜蒜這等東西,味道濃重,自小養成的習慣,在皇帝身邊伺候著,怎麽能一說話就是蒜味。
衛衣聽見裡面沒有太討厭的菜餚,經過這一遍的的檢查,才鬆口道:「嗯,你都端過來吧。」
「是,大人。」繁縷眉眼稍動,沒想到這位督主大人竟然還很挑食,果然這些大人都是難伺候的。
衛衣的手臂動不了,繁縷只好把飯菜端過去,放在小几上,又拿了筷子給衛衣夾菜。
這是她頭一次給人布菜,伺候的又是這麽駭人的主,自然萬分小心,氣都不敢喘大了。
房間的窗子被推開,明晰的陽光落在衛衣的脊背上,泛著白玉石般的寒白,黑髮垂在背後,吃相很斯文安靜,連繁縷這個姑娘家都自愧不如。
只是沒有鬍鬚,喉結也並不大明顯,面容看起來並不是很硬朗的線條了,這不像是平日裡見到的太監,倘若不是路太醫說了出來,繁縷都以為是錦衣衛一樣的人了。
幾道菜都吃了些,但是不多,最後喝了一碗湯,還有一碗的嫩黃色撒了綠蔥花點綴的雞蛋羹,只不過蔥花都剩下了。
若說起來,廚房做這個是一絕,每次蒸出來的蛋羹表面細膩平滑,入口即化,鮮嫩細滑。
衛衣吃下最後一口蛋羹,擺手道:「不吃了,撤下去吧。」
「是。」
過了一會,繁縷端上來一盞湯藥,瞥見衛衣臉上透出的厭惡之色,又不敢端下去,低垂著頭喏喏道:「大人,該喝藥了。」
「督主,屬下將衣服拿來了,不知這件行不行?」
遠遠聽見陸午的聲音,衛衣的面色變了變,突然拿過藥碗仰頭一飲而盡,苦得要命,喝過藥之後,就聽衛衣淡淡道:「你退下吧,這裡不用你伺候了。」
繁縷鬆了一口氣,心想可算是完事了。
陸午捧著一身竹青色暗紋交領夏袍,看著十分嶄新,衛衣點了點頭,陸午過來把他攙扶起來穿衣裳。
衛衣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頭對準備出去的繁縷淡淡道:「本座昨夜受傷之事,切記不可傳出去,否則本座唯你是問。」最後一句殺意畢露,陰鷙的眸子冷冷掃過繁縷。
路太醫是個聰明人,不會多嘴多舌,但這個宮女還是要叮囑一句的,看樣子偏生是個醫徒,倒不好直接殺了。
「是,大人,奴婢知道了。」繁縷嚇得身上沁出了冷汗,連忙低眉順眼的應下,打死她都不會說的。
隨後手腳利落的收拾了藥碗和其他餐具,出門的時候極為貼心的給他們帶上了房門,把碗筷盤碟放回了廚房,才步伐輕鬆的回了清秋院。
清秋院裡,所有人都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和繁縷像平常一樣打了招呼,偶爾有人探究的目光投過來,又想起昨晚許醫女的話,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低下頭去。
繁縷回到房間,師父正在等她,許含笑端了一碟小包子放在桌子上,又倒是一小碟香醋汁,推到她面前,另加一碗添了香菜的餛飩,順便問道:「繁縷,那位大人怎麽樣了?」